來。苻秋想明白了,方太傅要給他個下馬威,指不定門前掛著的那塊布簾子後等著他的是什麼。
於是一撩袍襟,咚一聲端端正正在屋前跪下,聲如洪鐘,“不肖弟子苻秋,請方老爺子指教!”
院子裡迴盪著苻秋的聲音。
門簾靜垂著,像一張沒表情的臉。
“求方太傅幫朕。”苻秋重重一個頭磕在青石地上,再不起身。
鐵柺拄地聲一下下來到苻秋跟前,那條柺杖他還記得,是先帝賜給方太傅的。
“苻秋。”
蒼老的聲音彷彿來自千里之外,苻秋滿頭冷汗,不敢妄自抬頭。
“這根虎威杖是先帝賜給老師的,你還記得嗎?”
苻秋艱澀道,“弟子記得。”
“還記得先帝說過什麼嗎?”
方太傅是在一次除夕宴後的第三天裡遞上告老還鄉的摺子,先帝看了,賜給他虎威杖,杖身虎紋,杖頭王字虎頭。
“父皇說……父皇說……讓老師上打昏君下責佞臣。”
說完這句,苻秋就知道自己要捱打,這還沒挨,渾身的肌肉已繃緊了。
此時東子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方老爺子要打,屬下替皇上領受。”
“呵呵,那要不要苻家的江山,也讓袁家人來替皇上坐?”方太傅白鬚抖動,不怒而威的臉上一絲和緩都無,也沒把東子看在眼裡,只看著打小心思就不在江山帝位上的皇帝,總算到了這一天,他弄丟了江山。
苻秋眼角餘光瞥到身邊跪了個人,一股勇氣在心中蘊化開來,他脖子一硬,抬起頭來,堅決道,“請老爺子責罰!”
沒想到方老爺子看著搖搖欲墜,揍人毫不含糊,統共三十杖生受下來,嬌生慣養沒吃過苦的苻秋被打得爬都爬不起來。
老爺子打完人就進屋,不給苻秋說話的機會。
東子跪得腿麻,起身兩步踉蹌。
虧苻秋還笑得出,捱打的是背,不知道脊骨斷了沒。不怕有武功的人來打,好歹有個分寸,就怕老爺子這樣的,沒分寸。
東子抓著他的前臂,把人拖到背上,剛一背起來。
下人走前來,“老太爺說了,讓少爺睡東廂,大夫在屋裡等著了。”
苻秋止不住笑出聲來。
東子反手在他背上一撓,苻秋痛得連聲大叫。
“膽子養肥了是不!回去砍你腦袋!”說著一巴掌拍在東子的後腦勺上。
苻秋心情好,一聽連大夫都請好了,他就知道方老太爺這關算過去了。回頭一想,其實要不是決定幫他,老太爺也不會讓人請他過來,東子一來就得吃閉門羹。
“喂,公公,晚上打二兩酒來,咱們慶祝慶祝。”苻秋興致勃勃地在東子背上扭來扭去。
東子悶著頭不說話。
“嘿,大悶頭。”苻秋把東子的腦袋像個球似的撥來推去,趁下人沒注意,湊在他耳朵邊上吹熱氣,果然東子的耳根子紅了,苻秋壓低聲音,“有種的晚上也別出聲。”
“……”
苻秋豁然蹙眉,手僵在東子耳朵上,“好像你是沒……”他收了聲,一看東子沒生氣,又來勁在他背上扭來扭去地直像條蟲。
老太爺肯幫忙,這事就算成了一半,苻秋樂觀地已經看到自己重新回到皇宮,想的倒不是龍椅,那把椅子又大又冰,坐著不舒服。他想的是再也不用抱頭鼠竄,到時候要以他的名義,在大楚開它十多二十間酒樓,這營生來錢,再也不用擔心官府騷擾,朝不保夕的日子他過得有點疲了。
背上衣服扒下來時,東子只看了一眼,就捏緊了拳頭。
苻秋忙拽住他的手,“喂,你幹嘛,快鬆開。”
東子眼眶發紅。
“你還想去揍回來不成?”
東子沒說話,眼睛看地面。
“嘿,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老太爺也是你敢瞎打主意的,忍辱負重懂不懂?”苻秋一直拽著他,直至東子沉默點頭,鬆開拳頭。
苻秋才得以舒舒服服趴著,他偏著頭,長出了口氣,“被老爺子打一頓,我這心裡也舒坦。哎喲!大夫您輕點兒,照顧照顧我這細皮嫩肉的喂!”
一時間屋裡伺候的幾個家丁都忍不住笑了,低頭藏著。
上完藥,苻秋把下人都支出去,打算睡一覺,可趴著怎麼也睡不慣,迷迷糊糊閉著眼虛弱地喊,“東子?”
東子本就在床邊,以為他要喝水。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