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手持一柄長刀,絲毫不覺此舉有什麼不妥,“國璽在何處?”
“朕年少即位,為大楚江山殫精竭慮,怎麼也值得一個太上皇的位子。”苻秋咳嗽兩聲,血沫從嘴角溢位,“這位子,對朕而言,也不是那麼重要。既然愛卿有所求,朕怎能不允?一物換一物,再沒有的公平,太傅說是不是?”
“皇上要臣拿什麼來換?”
“把你跟著袁歆沛的暗衛都撤了,再不要有任何一個人,干涉他的來去。”
君臣二人,互不相讓地對視一番,久久之後,薛元書鬆了口。
“就依皇帝所言。”
苻秋笑了起來,爬進狗洞裡,外面也是兵,薛元書與姜松一丘之貉,皇宮裡裡外外被薛元書的親兵圍了個水洩不通。
扎進泥土裡的手指觸到一方冷冰冰的物事,苻秋嘴角咧開,將那東西用力摳了出來,高高舉起。
“薛太傅,過來拿罷。”
剛停不久的雷雨在一聲震動大地的巨雷之中重又潑灑下來。
東子從夢中驚醒,大口喘氣,叫了聲:“熊沐。”
熊沐推門而入。
“不等了,現在就回京。”
馬車踐踏起重重疊疊的泥點,大雨讓行路艱難,下午就不得不在附近城鎮上歇腳。車輪因卡在崎嶇石路上,需要找個匠人修復。
東子坐在客棧門外,時不時從屋簷漏入的雨水沾溼了他的臉。
“還有多久到京城?”輪椅沾溼了東子的掌心,他手心裡全都是泥。
“要是大雨一直下,恐怕得要四天三夜。”
掌櫃的一聽這話,忙捧了茶來,勸道:“二位客官要去京城?”
熊沐點頭。
“聽小的一句話,眼下京城去不得,這幾日都亂了,聽說太子逼宮,把皇帝老子都殺了。”
“砰”一聲茶碗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哎,這可不是小的唬人,登基大典就在半月後了,還張貼了訃告,說皇帝駕崩了。小的的親戚在京城當差,聽說京城戒嚴,早已不準出入,兩位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就在小店多住上兩天,回鄉去的妥當。如今這日子,可不安生,一不留神,丟了小命也未可知。”掌櫃無可奈何地搖頭唏噓。
熊沐當機立斷,將東子攔腰抱住,扛在肩頭一溜煙上了樓,吆喝了聲:“輪椅給爺扛到馬車上去,一間上房明兒一早走,晚飯早飯送到屋裡來。”
東子根本沒辦法掙扎,他兩腿動不了,兩手被熊沐一圈一圈纏在床頭上。
“等明兒一早我就給你解開,要尿尿吱個聲,京城咱們不能去了,皇上說了,把你送到大宅子,就沒我什麼事兒了。我這輩子沒幹成過幾件事,東子哥,得罪了。”熊沐扯了條布條綁在東子嘴上,以此阻止他施號發令的聲音。
天亮了。
熊沐退了房,把東子綁在輪椅上,擺上車。
“別瞪我。”熊沐心虛地看了東子一眼,見他臉色鐵青,顯是一晚沒睡。
“我不過是奉命行事,咱們都是一樣的人,你也別怪我。”
說話之間,熊沐抽了一鞭馬臀,馬車駛上泥濘的道路,再次朝南而去。
半月之後,大楚上下都在為皇帝服國喪,盛夏時節,香城處處都飄著荷花清香。
“過幾日請些採蓮女來咱們府裡,那麼大一池子蓮子,我可搞不定。”熊沐蹲在地上捶核桃,照大夫的吩咐,每日要給東子剝三個吃。
他把媳婦也接了來,燒飯給一大家子人吃。
到了酉時,府裡開飯,熊沐照舊拾掇了個食盒,拎到東子屋裡。
午飯時的魚一點沒動,青菜上的雞油凝固成一層油膜。熊沐放下食盒,把裡頭的四道菜一味湯兩道小菜一一擺上桌。
這一切都在東子背後進行,他坐在輪椅裡,直至熊沐出去也沒回頭。東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手上捏著一枚指環,翻來覆去地把玩,套在指上又退下來,再套上,似乎怎麼也不會膩。
自從路上那場雷雨之後,再沒有降臨過的暴雨,在當日晚些時候,光顧這座富饒而寧靜的小鎮。
明媚的日光在那一瞬被即將落雨的陰霾驅趕,驟然來臨的大雨讓人措手不及,滿街的人跑來跑去,臨街的窗戶裡湧入止不住的人聲鼎沸。
僵硬已久的背影動了動,東子吃力地推著輪椅,行到窗邊。
滿街的雨水混著泥灰,湧入街邊溝渠,有穿花裙子的姑娘家蹲在渠邊撈起冰在水裡的西瓜。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