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難!
軍士得令,要去掀開屍體上面蓋著的白布。
“慢著!”衛永昌又喝止他們。
軍士們愣在那邊,不知道是該掀還是不該掀。
“朕親自來。”衛永昌掃了一眼捂住眼睛的眾嬪妃,“看著,給朕仔細地辨認。”
衛永昌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架子邊,一把將白布撤掉。
淑太后瞥了一眼,上過戰場的她都要別過臉去,何況是一群不諳世事的深宮女子。
“這個不是。”衛永昌只掃了一眼就下定結論,這具屍體骨架偏大。
他抱智伯瑤抱了三年,只消看一眼就認得出來這不是智伯瑤的身體,哪怕已經是焦的。
一口氣看完了所有的屍體,只有三具,身形體量都差不多,實在無法辨認。
“都上來看看。”衛永昌沉著嗓子說,他的音調不高,語氣也不壞,但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令人不敢抗拒他的命令。
江水寒走過來,指著中間的那一具屍體說:“這個不是皇后。”
“如何判定?”衛永昌問。
“看她手上的戒指,”江水寒說,“那是蕪嬪的貼身之物,是她的母親給她的,她平時很珍視,用命來守護。”
“那就還有兩個。”
有江水寒率先站出來,再害怕也要往前衝。
在爭寵面前,屍體根本算不得什麼。
“這個也不是皇后,”另一個嬪指著左邊那具屍體,從身上的衣飾判斷出來。
“那剩下的這個……”衛永昌蹲下去,仔細地端詳,始終無法將這具焦屍與智伯瑤那張臉重合在一起。
“慢著,”營帳中的軍醫跨出一步,“皇上,草民可否一觀?”
衛永昌掃他一眼,不知道這個布衣是怎麼敢提出這樣的請求。
軍醫撞上衛永昌懷疑的眼神,急忙辯解說:“草民聽說皇后娘娘不曾生育,可有這回事兒?”
“有,又如何?”
“這就對了!”那軍醫雙手作揖,“恭喜皇上。”
“有何之喜?”
“這不是皇后娘娘,”軍醫解釋道,“這具屍體骨盆鬆弛,應該是有過生育的人。”
衛永昌忙叫軍醫上前,看個仔細。
再三辨認,軍醫還是認定這屍體屬於一個曾經生育過的女人,而不是皇后。
“不是她,不是她!”衛永昌站起身來,鬆了一口氣。
沒有找到屍體,就證明智伯瑤已經逃出去了,她沒有死,他們還有機會見面,他還能見到她,擁抱她,活著的她。
小將忙上前攙住他,卻看到這位年輕的帝王,臉上流下一行淚水。
衛永昌背過身去,不願意叫旁人見到他的淚水:“母后,愛妃們都辛苦了,下去吧。”
她們盯著衛永昌落寞的背影,一個個表情複雜,心有不甘,心底埋藏這一個巨大的謊言,在痛苦與害怕之中激盪,在快樂與恐懼之間漂流,一面暗自慶幸智伯瑤已經死了,另一面又在擔心,若是衛永昌知道智伯瑤是怎樣死的,一定不會輕饒了她們。
“她沒有死,她沒有死,”衛永昌屏退了所有人,一個人在營帳中喝悶酒,“怎麼會?她一個行動不自如的人,是怎麼消失的?是不是未央的人提前得了訊息,未央國之內有這樣的謀士?”
“聖上這邊我來守著。”小將遣散營帳口的守衛,“你回去就好。”
盯著裡面跳動的燭火,衛永昌的影子,聞著酒的味道,聽著他一碗一碗地灌醉自己,小將心裡,比自己死了老婆還要難受。
“怎麼不休息?”淑太后問江水寒,“趴在縫隙那邊看什麼?”
江水寒說:“我有些放心不下他,他的臉色很差。”
“不管怎麼說,他都以為智伯瑤還活著,只是不知道在哪裡,”淑太后說,“他不會做什麼傻事的,倒是你,看看,這兩日都沒有怎麼睡,眼睛都黑了一圈。”
“我很擔心他……”江水寒說著,就要往外走,卻被人給拉住了。
她低頭一看,拉著她的不止一雙手。
“賢妃姐姐,你要去哪裡?”
江水寒說:“我去看看聖上,別叫他做出什麼傻事!”
“娘娘!聖上以為皇后沒有死,他不會做傻事的,我們是擔心您,怕您一個不小心把真相說出來,到時候,妹妹幾個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江水寒再三解釋,卻仍舊不能讓她們相信自己是去照顧衛永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