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靜悄悄的,偶爾才聽見一聲翻頁聲,既然睡不著,靳如就在心裡默想:不要在這裡睡,不要在這裡睡……
但事不如願,靳如把自己催眠的快睡著時,覺得有陰影擋住了光線,便猛的睜開眼,看到王夙夜只著睡衣背對著她坐在床邊彎腰脫鞋。
靳如心裡一咯噔,瞬間清醒,差點從床上跳起來,真真切切的有了這人從此以後就是她夫君的強烈認知感。
他們得共宿一張床,以後都是……
靳如咬了嘴唇,手在被子裡用力的掐著大腿,試圖讓自己儘快掩過去這股酸澀。
明明她跟他是娃娃親,長大了本就該如約成親,不過就是以後不能有孩子嗎?有什麼好難過的……
她這麼想著,感覺到王夙夜在她身邊躺下了,那種屬於男子的氣息強烈的充斥著她的感知,還有他自己獨特如竹的清凌淡傲,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還好,從他躺下後兩人之間就隔了有兩尺遠的距離,所幸床夠大,睡五個人都不成問題,而他也沒有再動。
龍鳳對燭亮堂堂的,隔著幔帳還是能感受到絲絲光線。
傷心過去後,過度的安靜讓靳如的心“突突”的狂跳,也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什麼,沒有人告訴過她,洞房是怎麼回事,又為什麼太監就不能生孩子,兩個人睡在一起又該做什麼。
身體卻硬邦邦的躺著,她生怕自己動一下,身邊的人就會不悅,可是她保持平躺的姿勢太刻意了,以至於她渾身難受,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面對這個人。
糾結了大半天,靳如終於翻了個身,面朝床裡邊背對王夙夜,這樣一來,那種無形的壓力也消散了不少,但是也沒睡著,一夜都這麼迷迷糊糊的,直到天將亮時,才睡了一小會兒。
“將軍?”輕而低的女聲溫柔喚道。
將軍?靳如皺了眉,什麼將……王夙夜!她瞬間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扭頭便看到王夙夜停住起身的動作,回身看著她。
兩人正對了臉,靳如不禁微窒,這是她第一次正面看清王夙夜,一時竟找不出詞來形容,但的確如傳聞中的那樣俊美雅緻,一雙眼睛尤為漂亮,冷淡又深不可測,頭髮披著,帶著點初醒的慵懶與朦朧。
分明是個雲淡風輕的美男子,哪裡有一點跟傳說中那個狠辣奸佞的人掛鉤?
靳如不禁回想起項氏跟她說的少年時的王夙夜,是個彆扭愛笑善良的傲嬌少年,與現在的冰冷截然不同。
王夙夜看了她一會兒,直到門外再次催促時才開了口,清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暗啞:“休息的如何?”
“好、很好。”靳如結巴的答道。
原以為他根本就不會理她,誰知他竟然主動說話,再想到昨晚,他大可以不必洞房,卻還是過來給她體面,也許他對這門婚事並沒有母親說的那樣不喜。
靳如不知為何,一瞬間腦子就過了個想法,便也強迫自己鼓起勇氣問了句:“將軍休息的可還、還好?”只是她還是怕王夙夜,語氣中的驚怕暴露無遺。
王夙夜沒有回答,只是轉身掀開幔帳下了床。
靳如呆坐在床上,對王夙夜的反應不甚明白,直到房門聲音響起她才回神,紅伶和紅露已經站在了床邊,齊聲喚道:“夫人。”
靳如下了床,從洗臉到穿衣梳髮這些丫鬟們都有條不紊,動作輕快。
衣服依舊是紅色為主,金絲線繡了比翼鳥,鞋上則繡了連理枝,頭髮梳的燕尾圓髻,簇花鑲珠金步搖,枝葉纏繞對釵,翡翠滴珠耳墜,無一不精、無一不細緻。
這麼些精貴的東西,靳如是第一次用到,她爹雖然是官,但只是一個地方小官,從來不壓榨百姓,因此她本身也沒有用過什麼太貴的首飾,更是不從被這麼多人伺候著穿衣打扮,其過程頗為窘迫。
“夫人可否滿意?”紅伶問。
靳如連連點頭:“很好。”
“煩請夫人移步至祖祠,將軍在那裡等候夫人。”紅伶道。
祖祠?
靳如疑惑,跟著她們往前走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按禮應當先是去給王夙夜的父母敬茶,但是他父母已經過世,所以現在是去上香嗎?
到祖祠時,王夙夜已經在那裡等了有一會兒了,待她進來後,就有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分別給了他們三支香燭。
靳如緊張的站在他身邊,不知道上香時需不需要說些什麼,萬一要說錯了話怎麼辦?
跟著王夙夜跪在蒲團上,三拜之後他並沒有說話,只是親自將香燭插在了香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