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零星急促的馬蹄聲從南方而來,密林裡,殷坤黑眉驚動,直起身子看向晨霧朦朧的遠處欣慰的閉上了眼睛——“崇訣,一定是崇訣!”
——“二少爺!真是二少爺回來了!”
“籲!”殷崇訣勒緊馬韁收住馬步,幾日的顛簸讓這個俊武的年輕男子滿面塵土,下巴上也滿是細碎的鬍渣,膚色微黑沾著灰沫,可那雙閃著精光的眸子卻微毫不變。
殷崇訣看見父親,跳下馬背幾步走近他,頓了頓忽的眼眶泛紅,撲通一聲雙膝直直跪在了地上,深埋頭顱動也是不動。
殷坤有力的按住他的肩膀,沉默片刻低聲道:“崇訣辛苦,起來和爹說話。”
“崇訣…不敢。”殷崇訣帶著懊悔的哭腔道,“崇訣犯下大錯,不敢求爹和大哥原諒…”
殷坤見南方已無來人的蹤影,略微一想倒吸了一口涼氣,顫聲道:“穆蓉…城兒…人在何處?”
“爹…”殷崇訣哀聲道,“崇訣無能,帶不走大嫂和城兒!柴昭將兩座侯府圍的猶如鐵桶一般,崇訣想盡辦法也是無計可施,我能逃出徽城已經是運氣,大嫂和城兒…我實在是…無力帶走…爹…大哥絕不會原諒我!崇訣自知罪孽深重…爹和大哥怎麼恨我怨我,我都無話可說!”
殷家壯士們驚聞穆蓉和殷鄴城還在徽城,皆是臉色大變,面面相覷著不敢吭氣,膽大的幾人小心看著殷坤有些發抖的身子,怯怯寬慰道:“堡主,小心身子,切勿動怒啊!”
——“爹!”跪地的殷崇訣朝殷坤挪近了幾步,“崇訣沒用,城兒是大哥的骨血,也是殷家的長孫!崇訣將他留在徽城,實在是罪無可恕,爹…崇訣該死!”
“你不該死!”殷坤長嘆一聲仰頭怒道,“該死的是柴昭!他若敢動我孫兒,我殷坤必定將他碎屍萬段!”
殷崇訣深埋的面孔略微釋然,口中仍是哀聲道:“柴昭心狠果決,穆蓉母子怕是凶多吉少…就算柴昭怕遭天下罵名不殺婦孺…咱們怕也是難以見到他倆…爹…崇訣不該拋下他們母子,就算被困在徽城再無崛起之日,也不該拋下他們…”
“你若是為了共同進退也不獨自離開徽城,你便不是我殷坤的兒子。”殷坤厲聲老辣道,“也枉費了爹多年來對你給予的希望。你一人離開,沒有錯!”
殷崇訣唇角勾起得逞的弧度,可身子還是一動不動,隱隱還有抽泣的聲音。
殷坤拉起久久跪地的殷崇訣,見他眼角閃著淚光,皺眉不悅道:“男兒何來眼淚,爹不想見你這副樣子,事已至此,也是穆蓉和城兒的命數…不怪你。”
“爹…”殷崇訣潸然道,“就算爹不怪我,大哥那邊…”殷崇訣瞥了眼不遠處的梁都,“置他妻兒於不顧…大哥這一輩子都會恨我的…”
“他敢!”殷坤揮開衣襟擲地有聲,“亂世當有取捨,殷家正逢百年一遇的大好機會,若是錯過,幾輩子都不會再有一次,半壁天下已在我殷家囊中,他日滅週一統天下也絕非不可能,殷家帝業宏圖就在你我父子眼前,怎麼能就此放手?崇訣,你說是不是!”
殷崇訣垂下低順的眉眼沒有開口,殷坤扳正他的肩膀,狠狠盯著他的臉道:“落下穆蓉和城兒固然讓人心痛,但比起宏圖大業並不算什麼,妻可再娶,子可再生,崇旭還年輕,穆蓉予他而言也非至愛,痛一痛也會過去…城兒…”殷坤又嘆了聲,“罷了!罷了!到了徽城見到你大哥,爹自會開導勸他…”
“那崇訣…就指望爹了。”殷崇訣低低道,“只是虎符在大哥手上…一切,都還得由大哥決定。”
“事已至此,他已經沒得選。”殷坤撫須道,“就算他不願擁兵自立,殷家的野心已經盡數讓柴昭看見,殷家回大周必是死路一條。你大哥不會看著我們所有人去送死的。”
“那便是最好。”殷崇訣點頭附和道,“逼至絕路…大哥不做也得做…爹可有想好,如何勸說大哥?他處事有自己的堅持,怕是…難以說服。”
“崇旭優柔寡斷。”殷坤篤定道,“我最不喜歡的便是他從來都不如崇訣你來的決斷,可這一次…他的優柔也是你我可以駕馭的地方…爹已經想好辦法,待咱們進了梁都…大事即成!”
旭日東昇,晨霧漸漸散去,淡金色的日光灑在殷家父子的臉上,定格著他倆各色的神情。
周國,徽城,皇宮,長樂宮。
——“這一支白玉簪子!”雲修難以置信的瞪著嶽蘅手裡的東西,“可以勸說殷崇旭放棄到手的半壁江山?皇后你唬我不成?”
嶽蘅也不應雲修,將手裡的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