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早已經忘了昔日,先皇已經駕崩,她們卻只記得那剎那間的事,週而復始。
繞過個迴廊後就到了後殿,這兒相對乾淨些,因為陳太醫時常往這兒趕,長門宮內侍奉的幾個宮婆也不敢欺負尤良媛,不曾短缺內務府那兒撥下來的東西,就怕這太醫三天兩頭跑的,發現了什麼會傳到皇后娘娘耳朵裡。
可即便是內務府有撥下來,也是少的,火盆子已經燃盡,後殿內和屋外一樣的冷,那邊的床上躺著個人,衣著乾淨,床邊跪著個宮女。
聽到動靜,宮女抬起頭看過來,見是皇后娘娘,跪著行禮後身子微有縮瑟,尤良媛死了,她沒有去處,不知道會被如何處置。
沈嫣認得這個宮女,當初就是她偷偷出宮去拿了藥回來,尤良媛被貶至此後身邊得有個人照料,就讓她一併來了這裡。
“何時死的?”
宮婆上前踹了景蘭一下:“皇后娘娘問你話呢,還不快說!”
“奴婢也不知道,昨天夜裡奴婢喂她喝藥時還好好的,二更天時奴婢過來看,人已經冷了。”因為夜半時尤良媛總要喝水,所以每天這時辰景蘭都會醒,二更天時她過來,摸到尤良媛身子冰冷時被嚇得不輕,癱坐在地上好半響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出去找人,長門宮這兒再派人去永和宮稟報。
“皇后娘娘,這尤良媛送過來的時候就是進氣少出氣多的,這些天這麼冷,她那副身子,能挨這麼多天已經是不易。”死在冷宮裡的人多了,宮婆早就見怪不怪,那尤良媛能多活這些天也是運氣,要沒那陳太醫往這兒趕,送過來沒幾日就沒命了,“皇后娘娘您都不必親自過來,奴婢找人將屍首裹著,送去城外葬了就是。”
沈嫣沒有采納宮婆的建議,吩咐紅鶯:“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
宮婆一怔,還請什麼太醫啊,病死的直接處置了就是,但看皇后娘娘那臉色,兩個宮婆識趣的沒有作聲。
沒多久,太醫院那兒來人了。
今天正好是陳太醫值守,紅鶯到了那兒後一說尤良媛死了,陳太醫邊收拾了跟著她過來,進殿後見過皇后娘娘,放下箱子後,到了床邊詳看。
殿內安靜得很,兩個宮婆面面相覷,人都死了,這讓太醫瞧什麼啊。
一刻鐘後,陳太醫摘了套在手上的白套子,到沈嫣面前稟報:“娘娘,是咬舌自盡。”
尤良媛面露苦楚,拳頭緊握,死前有過掙扎痕跡,陳太醫用力掰開她的嘴,才露了縫隙,就淌出血來,這是硬生生咬了舌,舌頭腫脹令她窒息而死。
這樣的死法很痛苦,先不說捱得住咬舌之痛狠得下心去,再者能忍得住這窒息,不吭一聲悄然死去。
宮婆一副沒聽明白的樣子,不是病死的麼,都這幅樣子還有力氣咬舌自盡,跪在那兒的景蘭忽然開口道:“皇后娘娘,昨夜臨睡前喝了藥,良媛交給奴婢一支銀簪。”
那銀簪怕是尤良媛唯一的貼身之物了,什麼都沒說就將其給了景蘭,更像是做了決定。
沈嫣看向那兩個宮婆:“這幾日有誰來過長門宮。”
宮婆仔細回憶,長門宮裡還能有誰來,除了她們幾個負責照料的,就是御膳房那兒往這兒送吃食的宮女太監,這倆月因為尤良媛才又多了太醫院的人時常過來,但就算是如此,進出的人也不多,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陳太醫,御膳房裡的春灼,還有內務府裡宮人。”
沈嫣打斷了她的話:“內務府的什麼宮人。”
“是針工局的,給幾位妃子來送過冬的棉衣。”天這麼冷,宮裡也不會虐待這些人。
“到過後殿?”
“到過,到過的,後殿這裡是第一處送的。”
“叫什麼名字?”
叫什麼名字兩個宮婆不記得了,只記得是針工局孟嬤嬤手底下的人。
問過之後,沈嫣命人守在這裡,暫且不處理尤良媛的屍首,讓紅鶯跑了一趟針工局。
此時天亮了。
……
沈嫣回永和宮後沒多久就知道了針工局那兒去長門宮的人是誰,此時正好白貴妃帶著眾妃子前來請安,沈嫣便將尤良媛過世的事提了下。
在座的只知道尤良媛犯了事得罪了皇上才被貶去了長門宮,卻不知道她病的那麼厲害,幾個月前才見過的人,這廂已經死了,眾人面面相覷了一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倒是陳昭儀問了句:“娘娘,尤良媛可是病死的?”
沈嫣也沒瞞著:“不是,她是咬舌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