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態的眾人們,再看向陳橋的眼裡,不禁都帶上了一份警覺。
——陳五奶奶那麼一鬧,一時叫鎮上的人全都忘了這“份子錢”的事了。如今被小兔和李健這麼一提醒,一個個不禁都人人自危起來。要知道,這江河鎮原就不大,便是在街上開店做生意,做的也不過是本鄉近鄰的小本生意而已,原就是發不了財的,若是再像縣城裡那樣,叫地痞流氓扒了一層利去,只怕維持生計都困難了。
於是,不僅那些不姓陳的街坊鄰居,便是陳姓本家,一個個看向陳橋的眼裡都帶了不善。
里正吳老爹雖然姓吳,娶的卻是陳氏當任族長的親妹子。所以在陳家人面前,他還是有一定的話語權的。且他之所以能順順當當地做了那麼多年的里正,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們這小鎮子上沒那些烏煙瘴氣的人和事。如今見陳橋領著一幫外鄉人來鎮子上,且打的還是在江河鎮“開疆闢土”的主意,吳老爹心裡早窩了火。
於是他也走到陳橋面前,沉著張臉問著他:“小兔和健哥兒說的可是真的?!”
這會兒青山哥和其他那些都聽到這一段的鄉鄰才終於敢站出來說話了,紛紛附和著道:“他就是那麼說的。”
要說陳橋自小生活在江河鎮上,所以也把這江河鎮上諸人的脾氣稟性摸得透透的——便如當初姚爺忽悠鎮上百姓們去抓人販子的事一樣,鎮上的百姓要說有熱血,也是有熱血的,卻是因著保守的本性而誰都不肯做那出頭鳥。且任何有危險的事,他們都寧願選擇不去直接面對沖突——所以陳橋才會跟龍爺把小雞胸拍得震山響,打賭發誓地說拿下江河鎮不費吹灰之力。
他對小鎮百姓那膽小怕事不敢惹禍的性情可謂是把握得極準,所以他早已經擬定好了計劃,打算從那些外來戶的店鋪開始起,一點點地把這江河鎮給蠶食下來。他算得準準的,鎮上百姓再不會為了幾個外鄉人出頭,可他沒算到的是,這看著軟糯可口的客棧老闆娘竟是塊鐵板,叫他這啃下去的頭一口就磕飛了牙——磕飛了牙還不算,還叫一個半大小子當眾嚷破了他那蠶食的心思,叫鎮上眾人全都對他起了警覺……
陳橋不禁暗道一聲“晦氣”,趕緊對吳老爹一陣賭咒發誓,說他剛才那些混話只是弄著花掌櫃玩笑的,不想卻叫人當了真,等等等等……
事情到了這一步,五奶奶也沒啥好鬧的了。倒是陳橋的哥哥陳梁,迫不得已,只好替弟弟付了客棧的酒菜錢……
諸事落幕後,姚爺捋了捋鬍子,小聲對吳老爹道:“若是陳橋一個人,還真有可能是說笑的話。可我看跟著他的那幾個,看起來就不是善茬。只怕真有人盯上我們鎮子了。”
吳老爹沉著眉眼道:“姚爺怕是還不知道,花橋鎮上那夥小子,竟也學著縣城那些痞子們結了個什麼團伙,如今也在鬧著要收什麼‘份子錢’,卻是再想不道,這股歪風竟也刮到了我們鎮子上。”
姚爺倒是頭一次聽說隔壁鎮子上也有這種麻煩的,不禁意外地動了動眉。他略沉吟了一會兒,道:“如此說來,陳橋後面怕是還有人。這一次他們沒能得手,怕是下面還有後手。老兄你可提著點神。”
吳老爹點點頭,道:“您識文斷字的,又見多識廣,也幫兄弟留神一二。”又道,“回頭我再往各家跑一趟,跟各家都把話說透了,叫他們管好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別的鎮子如何咱管不著,咱這鎮子上,卻是不能叫這股歪風颳起來。”
姚爺回到鴨腳巷時,忽然聞到空氣中飄著股藥酒的味道,便往那開著門的雷家小院裡一探頭,喊了聲“雙雙”,“你又怎麼淘氣了?這是磕到哪兒了?”
雷寅雙從西廂裡跑出來,臉上仍殘留著一種奇怪的神色,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叫她不忍心去看的場景一般。“不是我,”她隔著院子答著姚爺道,“是小兔。我爹正在幫他上藥呢。”
“咦?他怎麼了?”姚爺問著,便走了過去。
他跟著雷寅雙來到西廂,只見小兔乖乖坐在床頭上,雷鐵則拿了張凳子坐在他對面,正往掌心裡倒著藥酒。
姚爺往小兔的手背上看了一眼,道:“喲,這是淤血了,得推開。”
“嗯。”雷爹應了一聲,便拿起小兔的手,大力搓揉了起來。
原本站在姚爺身邊的雷寅雙忽地往姚爺身後一縮。
感覺到她的異樣,姚爺扭頭看看她,見她一張小臉都皺成張貓臉了,便笑道:“你竟還怕看這個?往常你不是還自己給自己上藥來著?”
雷寅雙的手揪著姚爺的腰帶,半露著個腦袋看著小兔的臉色,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