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手裡未放完的鞭炮塞給板牙,交待了一聲,“我回家一趟。”便轉身回了鴨腳巷。
此時的鴨腳巷裡極是清冷,除了巷外傳來的一兩聲鞭炮響外,便再無一絲兒的動靜。幽暗的巷底深處,三家門上掛著的紅燈籠,在這無風的夜色中,默默將三家的大門暈染成一塊溫柔的恬靜之地。彷彿只要推開那扇門,門裡便是另一片不同的天地一般。
大紅燈籠映襯下,似乎連面目猙獰的門神看起來都顯得溫柔了許多。雷寅雙看著那親手貼上的門神默默眨了眨眼,然後衝自己搖頭笑了笑。見門上的鎖果然已經不在了,她便推開院門,直接來到小兔所住的西廂門前。
一般來說,小兔是從不鎖門的,而當她想要推門進去時,卻是意外地發現,那門竟推不動,顯然是被人從裡面拴上了。於是雷寅雙又搖頭笑了笑,抬手拍著門道:“小兔,你在裡面嗎?”
西廂裡一片寂靜,既沒有燭火,也沒有動靜。雷寅雙側耳貼在門上聽了聽。雖然裡面沒有動靜,可這從裡面扣上的門,顯然昭示著小兔就在裡面的。於是她開始有節奏地拍著門,一邊笑嘻嘻地唱起一首夢裡夢到過的童謠來:“小兔兒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她正唱得高興,不想忽然有人從背後靠過來,在她肩上拍了一記。沒個防備的雷寅雙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就一個肘擊揮了過去。
小兔也被她這防衛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也本能地格擋過去。
小老虎見了,兩眼一亮,當即跟小兔在雷家小院裡動起手來……
兩年來,小兔認真學,雷爹認真教,便是如今小兔還是打不過小老虎,可憑著那靈活的身法步伐,雷寅雙再想像當年那樣輕易拿下他,卻也不那麼容易了。兩人這般噼哩叭啦過了十來招後,見一時擒不住小兔,小老虎便死心地收了手。她往後一跳,回頭不解地看看那推不動的西廂門,看著小兔疑惑道:“你怎麼在外面?我還當你在屋裡呢。”
小兔沉默著過去,抓住門栓把那扇門往上略抬了抬,於是那扇被變了形的門框卡住的門,就這麼輕易地被推開了。
雷寅雙:“……我忘了。”她吐著舌尖一陣憨笑。
原正扶著門框看著她的小兔眼神驀地一深,盯著她的舌尖看了看,然後抬眸看向她的眼。
那閃著莫名光亮的眼,驀地就令雷寅雙心頭微微一顫,一種從沒有過的不自在,瞬間襲上她的心頭。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她微側了側身子,歪頭看著表情有些奇怪的小兔。
小兔仍是沒吱聲,只是看著她眨了一下眼,眼裡那有點嚇人的亮光便這麼不見了。他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然後一扯她的手臂,便拉著她翻上了屋頂。
白天的時候,小兔曾爬上屋頂,把屋頂的積雪全都清掃乾淨了。便是傍晚時又落了一點雪珠子,到底還沒能堆積起來。不過雷寅雙卻發現,那屋脊的中央,似有被人坐過的痕跡——因為那裡放著塊破麻片。仔細辨認,她還能認得出來,那應該是廚房裡用來裝柴禾的破麻袋。
想來她以為小兔在屋裡時,其實他一直是在這屋頂上坐著的。
小兔拉著她過去,按著她的肩,讓她在那麻片上坐了,他低頭又看了她一眼,然後才轉身和她並肩坐了。
雷寅雙抬著頭,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小兔不愛開口,有心事也不愛跟人說,甚至很少有人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他的真實想法,但這卻不包括雷寅雙。不知為什麼,雷寅雙總能十分精準地抓住他哪怕最細微的一點情緒起伏。
這會兒她就能感覺到,小兔不僅有點悲傷,還似乎在害怕著什麼。
“怎麼了?”她問著他,一邊伸手過去,握住小兔的手。
便是如今小兔的身體已經很好了,再不像剛來時那樣常常生病,他的手仍是一如既往地有點涼。
她將他的兩隻手都拉過去,捂在自己的掌心裡,看著小兔的眼睛道:“你為什麼難過?”
因為剛才王朗提及他的外祖母……
江葦青總覺得經歷刺殺後,他已經心硬如鐵,除了曾對他有恩的虎爺雷寅雙外,他再不會對任何人有任何牽掛的,卻不想,在聽到王朗說他外祖母不肯承認他的“死亡”後,他心裡竟會那麼難受,難受到甚至都承不住眼前大家的歡樂,所以他便逃了出來……
卻不想,還是叫虎爺找了過來。
他反手握住雷寅雙的手,垂眼看著她的手。
雖然雷寅雙武力值很高,可她的手相對於她的武力值來說,卻顯得格外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