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羅小扇撲流螢,本是愜意事。但是,那時她還小,腳下一滑就摔了下來。那會兒四下無人,她又摔了跤,跌下來時扭了腳,一時間疼得不能動彈,眼淚都給逼出來了。
這時候,一隻手向她伸來,輕輕一提,把她拉了起來。可惜了了,那時一臉的狼狽相都被那人給瞧了去。她不服輸,吸了吸鼻子,抹乾了眼淚,假裝鎮定的說:“你是新來的小廝吧?我會稟告父親賞你的。”
說完就一瘸一拐跳著走了,走得歪歪扭扭,身子卻立得筆直。那人定然不是小廝,看他衣著華貴精美,定是府上的客人了。但是,但是她堂堂陳家嫡女,怎可先低頭?爹爹說過,陳家的女兒,再苦再累,打掉了牙和著血往肚裡咽,在外人面前一定要光鮮亮麗的。
誰知沒過幾天,爹爹就叫她見了兩個人。一個是大皇子鄭淳,一個是二皇子鄭旭。她一掀簾子的一瞬間,瞧見其中一人的背影,那人的背影好像是自帶著光芒一樣,叫人移不開眼,她一笑,便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後來,爹爹問她,這二人之中,你可有屬意的?她毫不猶豫地說,二皇子鄭旭。爹爹說過不可在外人面前失了儀態,既然已經在他面前如此狼狽,那就成為他的內人吧。
陳家家主寵她,本來她是嫡長女,按年齡來說,她本來應該嫁給皇長子。但是,她這樣執拗,又這樣高傲,便遂了她的意。
少女時的愛戀總是簡單明澈,十三歲時滿心歡喜地嫁了這個她心裡的良人。她還記得那天,大紅的花轎,紅紅的蓋頭,大紅的胭脂,一路上撒著的紅色花瓣,一路上豔羨的平民百姓們,她高高昂起頭顱,一切都是這樣喜慶。這個就是聖上所賜金玉良緣呀!那時她還不懂,為什麼孃親哭得這樣傷心。
直到現在,這三年裡,她像過了三十年這樣漫長。她曾知道有一個女子,叫旋舞。直到後來,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叫旋舞的女孩了。但是,那個叫徐妝洗的來了,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勢洶洶。
她漸漸地覺得有點累了。
☆、第三十八章 行
“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見。”門外傳來胡公公的聲音,鄭旭正讀著兵書,讀到精彩之處,不禁手一抖,末了,又傳來一句,“太子妃娘娘說有要事相商。”
要事相商?鄭旭擱下了書,一嘆,眉頭不由地緊緊皺起。只怕……她所謂的要事,就是徐氏又如何了。她如此耿直,城府又不深,又怎麼能把這個計劃和她說呢?
一旦說了的話,又必將牽扯到私藏兵器、招兵買馬的秘密。若是陳氏得知其中計劃,只怕有一天,退一萬步來說,倘若真是計劃敗露,她也必將受到連坐之罪,所以不能告訴她。但是,不和她說,這個樣子……
外面突然起的騷動打斷了他的思路,然後騷動越來越大,只聽見外面人呼喝著:“太子妃娘娘未得殿下許可,不得擅闖書房!娘娘!娘娘……”
果然,沒一眨眼的功夫,太子妃就站在了他面前。因為剛才與侍衛的拉扯,陳氏的鬢邊有些凌亂,他看見這景象,不禁皺眉說:“誰讓你進來的?”
他初見陳氏的時候,依稀記得她也是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每每想起,也讓人忍俊不禁。為何不出三年,她變得這樣潑辣、善妒?
陳氏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說道:“殿下,臣妾有要事稟告……”
她未曾說完,就被鄭旭打斷,“你要說徐氏表兄寧遠又怎麼了?怎麼你又要推薦誰了?”
“殿下你如何得知我……”她感嘆太子的洞察力,卻為他的迷糊感到痛心,“殿下,那徐氏和她表兄不是好人,殿下大業只有臣妾胞弟陳述才能當此大任,殿下萬萬不能……”
果然!又是因為嫉妒!三句話不離徐氏!鄭旭一而再再而三的聽她這些言論,只覺得心情煩躁,他一拍桌子,砰地一聲,立即止住了陳氏的滔滔不絕。
他冷冷地看著陳氏,“你說完了沒有?”
陳氏被這一聲所驚,幾乎忘了要說什麼。她一抬頭,看見鄭旭那冷峻的目光,更是心如死灰。
“此時,本宮心意已決,自有安排,你無須再說。以後這些事,你也少管。”鄭旭又拿起了兵書,對外面喊道:“小鬍子,送客!”
客?她什麼時候成了客人?原來她二人之間,已經生分到如斯境地。她越發覺得絕望。
從太子書房出來之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目光漸漸從渙散變得堅定。太子為女色迷惑,她卻不能眼見著太子走向不歸的深淵。
第二日下了早朝,太子就氣沖沖地往正房方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