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時候,梁從政應該在宮裡服侍太后才是,卻不知道為何跑到這裡來了。
梁從政微微一笑,道:“李探花才名卓著,而且岐黃高深,如此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才讓灑家久仰呢!”
李唐連忙道聲:“不敢!”又笑道:“不知大官此來——”
梁從政微微一笑:“若非探花郎提醒,灑家倒是忘了這次前來的目的了。咱們還是大堂敘話吧,尊夫人和尊如夫人都已經在那裡候著了!”
“如夫人?”李唐心下不由有點惑然,“我什麼時候有了如夫人了?”但轉念一想,今日朝堂之上,趙煦當著眾臣的面所說的話,頓時又有些恍然了。難道,那如夫人竟是——
很快,他便不用猜測了,因為大堂已到,李唐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大堂正中桌子上的香案。李唐忽然想起趙煦的話:“朕另有旨意已經到了你的府上!”
不對啊,這梁從政不是太后的人嗎?趙煦要傳旨,為什麼不找自己身邊的人,卻找梁從政呢?
李唐還來不及疑惑,便看見了小竹。小竹今天穿了一身素衣,和昨日有所不同的便是唯施粉黛,看起來豔麗稍遜,而清新尤甚。她此時正低垂著頭,一雙秀眸能看見的,除了她自己那雙小蓮足以外,恐怕也別無他物了。
而站在小竹面前的,便是胡清兒和範曉璐。範曉璐由於近來身子漸趨臃腫,平時站著的時候,都有一個丫鬟扶著。此時,扶著她的便是小墨。而胡清兒是緊挨著範曉璐站著,她對範曉璐的身子也是擔心得很,生怕範曉璐有個閃失,所以雙目很少離開範曉璐。
範曉璐看見李唐的目光投向自己,便狠狠地回了他一個不悅的眼神。李唐頓感尷尬。因為這眼神不僅他自己看見了,連旁邊的梁從政顯然也看見了。
好在梁從政畢竟是在宮中服侍的人,對於小兒女之間的這種彆扭,根本就是無視,他臉上的表情絲毫也沒有變,似乎根本沒有看見什麼一般。
胡清兒也朝著李唐和梁從政這邊看了一眼,眼中盡是尷尬之色。隨即,她輕輕地拉了範曉璐一把,算是勸解。範曉璐和胡清兒兩個人最近以來,相處得越發好了,簡直都快要成為一個人了。原因便是範曉璐懷孕之後,便無法出行,只能整日呆在家中,而她身邊也只有胡家姐妹兩個人才能和她好好說話。女人之間,關係一旦好起來,便是掏心掏肺,甘若玉醴。如今,由於母憑子貴的關係,李唐倒是有些鎮不住範曉璐了,而胡清兒卻能透過她柔風細雨、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屢屢勸得範曉璐不再使小性。
這一次也一樣,雖然範曉璐還是有些不情願就此罷了,但看看有外人在場,還是憋著嘴,陰著臉沒有說話。
梁從政到底是老狐狸一個,立即看清這恰是他發言的機會了,便說道:“李縣主,灑家今日帶來的,是官家、娘娘以及長公主殿下三位的旨意,咱們便一一宣旨如何?”
李唐連忙應承一聲。
梁從政便伸出手去,從旁邊小宦官的手中接過一封聖諭,李唐連忙領著全家幾十口子跪了下來。
梁從政便開始念道:“惟元符三年歲次乙酉八月庚午朔九日戊子,皇帝若曰——”
李唐一聽這個開頭,心中便略略安心了。一般來說,皇帝若曰開頭的,都是已經經過中書門下透過的旨意。若是其中有對李唐不利的事情,李唐自然是早有辦法得知了。反過來也就是說,既然他自己至今尚未得知那旨意的內容,便說明這旨意對他來說,並無壞處。
果然,詔書的後面便把李唐一陣猛誇,什麼“局幹無雙”“勳德懋功”“才高八斗”之類的,反正就是差點把李唐誇成一朵花了。
其實,這時候的聖諭和奏摺都是這樣,一般來說,你有三分本事,人家定要把你誇成七分,你有五分才幹,人家定會把你說成十分。李唐對這些話的態度是直接過濾,他所想要聽的,便是最後一句。
但令李唐頗為不耐的是,這旨意居然十分的長。接下來,聖諭裡話鋒一轉,又把李唐這諸多好處都歸功於他兩位夫人的賢良淑德,然後終於說到了正點上,言道,還引用了韓愈的一句“恭惟懿德,克配前芳”,封胡清兒為顯揚郡君,賜正六品;範曉璐為俊儀郡君,賜從六品。
眾人連忙謝恩。
李唐聽得這份聖諭,卻並不怎麼高興。他所不悅的倒不是兩位愛妻的封誥。事實上,這時代的女子,最大的願望便是封誥了,有了品級才能在族譜上佔據一個輝煌的位置,才能被子孫後代記憶甚至傳誦。而一般封誥的女子,都能進入地方誌,成為青史留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