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摺子從根本上來說,更像是一種試探。試探孟皇后將要走什麼樣的政治路線。若是她要繼續貫徹趙煦的“變法”思路,打壓“元佑黨人”,自然當這份摺子不存在。若是她打算變一變,走相反的路子,則會採納摺子上的建議。
這種試探十分必要,因為一旦孟皇后腹中的小孩繼位,孟皇后將會成為未來許多年內大宋朝廷名副其實的皇帝。探清她的政治傾向,才好對症下藥。
孟皇后召集了幾位宰執、侍從官一起商議此事。
“許愛卿,你以為此事如何?”她直接變問了許將。
許將從容地說道:“娘娘,臣以為賈言之言不無道理!”
第209章 牆上蘆葦
許將之言,讓幾位大臣大為意外。WWw。
其實,按派別劃分的話,許將不屬於保守派的“元佑黨”,也不屬於變法派的“熙寧黨”,他一向以來走的都是中間路線。憑著他的長袖善舞,以及強勁無比的言辭,當初太皇太后高氏垂簾聽政的時候,他能在朝廷中佔據一個要緊的位置,而趙煦親政之後,他也能縱橫不倒,並且芝麻開花節節高,最終登上了相位。
這是極為難得的。趙煦自己就是一個極為偏執的“熙寧黨人”,他畢生的夢想就是接過他老子神宗的衣缽,透過變法使得大宋變得富強。他所用的人,大多是一些偏執的“熙寧黨人”,章惇也是在這種情況下一步登天,從一個外放之囚,走到了朝廷的中樞,並且很快執掌相位,並且獨相數載。
許將盡管為人足夠圓滑,但在他這個位置上坐著,平日總要發表一點偏向於“熙寧黨”的言論,才能釋趙煦之懷,安章惇之心。憑著這些,眾人一直覺得許將應該是更加偏向於“熙寧黨”的。而“熙寧黨”和“元佑黨”,乃是一對天生的仇敵,這數十年來,就沒有相互和解過。兩派的第一代領導人王安石和司馬光更是苦苦相鬥多年。王安石致死還念著司馬光,而司馬光致死也是念著尚未廢除乾淨的新政。
這兩派可說勢不兩立。想當初,王安石一意盡數廢除新政,同屬“元佑黨”核心人物的蘇軾只不過在旁邊提醒一句,其實也未必全部要廢,新政裡有些東西還是可取的。就這一句話便得罪了司馬光,被司馬光視為本派的叛徒。而即使是德高望重的範純仁以更加委婉的語調勸了司馬光一句,也惹得司馬光很不愉快。這也可見這兩派是如何的壁壘分明。
許將能在這兩派的夾縫之中生存下來,本就屬一個奇蹟了。在如今這般新舊皇帝交接的敏感時期,本來大家以為他會採取自己一貫喜歡的“推諉*”,將一切的事情來個四兩撥千斤,含含糊糊地來個應對也就是了。可沒想到他卻表態了,而且這表態還很明確。他這個時候直接表明立場,可真是太讓人大跌眼鏡了。
眾人忽然懷疑起來:“難道這賈言是受了他的唆使才上的這道摺子?”
想想,這還真很有可能,賈言是何等樣人,太史丞,小小的芝麻綠豆官,他那太史局,就是一個吃乾飯的閒散衙門。一般來說,皇帝不想聽見某個人的聲音了,就會把他往太史局、翰林院這等地方一塞,算是一種無言的貶謫。以賈言這種身份,平時也就應該拿著他豐厚的俸祿逛逛那風月之所,或者是含飴弄孫抑或邀三五友人於僻靜之所吟詩作對。朝廷裡的大事,和他沒有關係才是。這皇帝剛剛病倒,皇后剛從幕後來到前臺,他出來搗什麼亂哪?
眾人這番猜測倒還真就對了。賈言此人,其實是“潛龍閣”安插在朝廷中一個重要的人物了。想當初,若非他向趙煦進言說東南有貴人來相助,趙煦也不會想到找李唐治病,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了。
眾人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許將此人心機當真是深沉得很,他其實一直傾向於‘元佑黨’的,卻在陛下和章惇的手下混跡多年,一直高官厚祿,直到這兩座大山盡皆移去,才露出自己的廬山真面目!這等人,後發制人的手段已經是爐火純青了,只能與之為友,不能與之交惡,若是與之為敵的話,被他害死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孟皇后一向都沒有過問過政事,她對於兩黨之爭雖然也有些瞭解,但卻極為膚淺,自然是沒有什麼主見的。她現在唯一的主見就是儘量民主一些,多聽聽大臣們的意見,然後綜合大家的意見來處理事情。這也是她現今最好的辦法了。
“諸位愛卿有何看法?”孟皇后便不置可否地問道。
群臣有些躊躇。這等敏感的問題,站在哪一邊都不是明智的選擇,特別是在如今這個特殊時期。皇位的繼承人選還沒有完全確定,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