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還在打仗,他這樣會讓安王直接揭杆而起,何況他那個好兄弟如今還帶著一萬餘的兵力不知潛藏在哪。
他雖是奪得了帝位,但眼下說是四面楚歌也不為過。
他猶豫再三,心中再憋氣,最後也只能決定先從南邊調兵回都城。只想安王眼下也沒有功夫來湊這個熱鬧,只要將都城兵力增到五萬,他這帝位就算坐穩了。
到時,他再與安王府算總帳!
不是宋釗,不是文頤郡主,他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困迫的局面。
趙文弘做了決定,數道旨意連夜發出,當他將朝事剛理清大半的時候,有宮人來報宋大郎清醒了。
趙文弘聽到這個訊息,神色讓人看不透。
他放下筆,站了起來,宮人提著燈籠忙在前方帶路。
宋大郎就被安置在太極殿側殿,過去不過幾步路,趙文弘到了側殿門口,深吸口氣才入了內。
寢殿內,宮燈明亮,面色蒼白的青年郎君呆坐在床榻之上,神色出奇的平靜。
趙文弘揮退了宮人,走至榻前。
“子塵。”
他聲音低沉,帶著對宋大郎一如既往的親暱。
宋大郎聞聲抬頭看他,旋即揭了被子要下榻,趙文弘將他按住:“子塵身體不好,該再歇息。護國公的事朕已讓禮部侍郎在籌備。”
宋大郎從護國公墜牆後,便受不住打擊昏厥了過去,此時聽到趙文弘的自稱,知道他是大業已成。
“恭喜陛下大業已成,子塵告退。”宋大郎面色平靜,拂掉趙文弘的手,揭了被子下榻。
趙文弘對他的舉用心有不滿,按耐著道:“子塵這是怪朕?朕絕無害護國公之心,只是想讓宋釗就擒,護國公出事,朕亦心痛。”
“陛下抓了我父親,就真的只為擒宋釗?你是還打算用我父親來威逼,好讓我繼續為你效力罷了。”宋大郎將他心思一眼望穿。
他雖不清楚趙文弘是什麼時候知道他與宋家的關係,但他知道,肯定是他露了破綻。
他父親,說到底了,是因他而死。
他在三年前險些就害了父親的性命,三年後,父親最後還是因他而死。
他父親哪裡是為了保宋釗,是為了讓他不受人控制,真的與宋釗兵戎相見。
只是一切都晚了。
即便明悟,也都晚了。
趙文弘沒想到他到最後連敬稱都不用了,可見對方是和他生了罅隙,即便是想挽回怕也是無補於事。
“如若不是你刻意瞞著朕,朕又如何會去查探。你與宋釗有親,試問朕如何放心,你且自問是不是這個理!”趙文弘語一沉,說到最後聲音已帶著冷意。
宋大郎沉默地笑了笑,“那如今我不願再為你效力了,甚至還有殺了你的心,你要如何?”
“朕已昭告天下,不會因護國公力護宋釗一事牽連你們宋家,你如今就是護國公。除非,你也要跟著那宋釗一樣,反朕,那朕也只能不念舊情,將宋氏一族殺盡!”
宋大郎聞言唇邊的笑意更加譏諷,他攏了攏袖袍:“陛下這是威脅我了?”
“你要清楚,朕有這個能力!”
宋釗是走了,護國公的親二子也被送離,但宋氏一族在都城早已紮根多年,他只要一聲令下。就能將都城宋氏滅族!
“朕不願拿你的族人逼迫你,也不願讓你再見到親人慘死在眼前,但你卻是不明朕的心意!”
說的都比唱的好聽。
宋大郎驟然放聲大笑,哪裡再有往日的恭敬溫雅,身上是趙文弘沒有見過的不羈。
“陛下這是拿捏著我的痛腳。”他笑過後,眼中盡是不屑,“那我便為族人犧牲一把,自當給你囚禁又如何?我且看著來日安王如何踏平都城,親手刃了你。”
“宋子塵!”趙文弘被戳中痛處,聲音帶厲。
宋大郎卻是不懼他的,抬腳就往殿外走。
趙文弘忍了再忍,壓下想當場斬殺了他的衝動,讓人跟上。
囚禁?
他會想盡辦法,讓這宋子塵再心甘情願為他效力!
宋大郎異常通暢的出了宮,目光無聚焦地的一步步走回到護國公府,入目皆是素色,偌大的國公府如今空空蕩蕩,連僕從都不見幾個。
前院正廳,護國公停靈在此,胡學真跪在一邊,形影只單,在給護國公燒著紙錢。
宋大郎腳一軟,跪倒在地,悲愴哭出聲,一路爬到護國公的棺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