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默默頷首。
她這副模樣,讓人心疼尚且不及,誰哪裡會忍心再責怪?顧曙暗自嘆氣,自腰間解了配飾,揚了揚:“拿這個抵,看清楚了。”
這人登時來了精神,正忙著去接,卻見顧曙手一收:“這位姑娘沒必要貪你這些東西,不過哪裡出了差錯罷了,錯不在她,可你咄咄逼人,對姑娘十分不敬,我要你賠罪。”
聽得眼前人一愣,還欲爭辯:“哎?明明就是這位姑娘不對……”
顧曙輕飄飄打斷他:“我說她無錯,她便無錯,你賠還是不賠?”
這人見顧曙雖生著一張清秀俊雅的臉,語氣尋常,倒還有幾分和氣,但就是不知哪裡透著讓人說不上來的畏懼之心,再仔細打量他通身的打扮,頓時沒了底氣,對琬寧作了一長揖,皮笑肉不笑的:
“衝撞了姑娘,還請姑娘海涵,不跟小人計較。”
顧曙這才把配飾拋了出去,這人慌里慌張一把抱住,只聽顧曙淡淡問:
“夠不夠?”
“夠了,夠了!”這人拿了仔細一瞧,心底直跳,忙連連答應著,歡天喜地地去了,既然有人解了圍,看客們也漸漸四下散去,意猶未盡似的。
再看琬寧,衣裳溼透緊貼其身,總不是樣子。加之雨天緣故,天色暗的快,顧曙身上也溼了大半邊,空氣中仍有幾分寒意,只得領她先進了酒肆,命人生了火先取暖。
一面因避嫌,一面擔心琬寧怕生面上不自在,顧曙在門外候著,一招手,便有跑腿的小廝顛顛跑了過來:
“去一趟烏衣巷顧府,要快,讓人備一輛車來,另再帶套五姑娘的新衣裳來,你只管告訴管家這些,就說是長公子吩咐的,且去吧,到那自有賞錢。”
“小人哪敢拿烏衣巷的錢,公子儘管放心!”小廝笑道,行過禮折身便竄了出去。
顧曙卻細想這事覺得蹊蹺得很。
成府能缺什麼東西,她竟要親自跑一趟來買,居然還拿著個假鐲子換,她那裡怎麼會有假鐲子?顧曙輾轉想半晌,驀然反應過來,眸子一冷,便抱肩沉沉朝外望了望,天色愈來愈暗,幾聲春雷自遠處悶悶而起,看來這雨有的下了。
不多時,底下來人告訴車馬到了,並把衣裳捎了過來。顧曙這才回神,輕輕叩門問:“賀姑娘,先換上乾爽衣裳,我再送你回府。”
吱呀一聲,門開了,顧曙見她臉上紅潮一直不退,再看身子仍溼著,怕受了涼,把衣裳遞了過去,輕聲道:“這是家裡五妹妹的,委屈賀姑娘。”
琬寧聽得心頭髮熱,他柔聲細語的,天生帶著讓人受用的一股勁,她眨了眨溼潤的眼,喉間哽咽,有點發疼,無聲接過了衣裳,閉門的剎那,熱淚到底是落了下來。
不大的功夫,琬寧換好衣裳出來,身上這件做工精美,顏色亮,本該襯得人活潑些,她穿著卻更顯出那份清愁,讓人心軟。
“我也正要回烏衣巷。”顧曙邊打量她,邊拿起一邊的傘,驀然想到她應不清楚自己身份,莞爾一笑:“我是烏衣巷顧家的人,賀姑娘不必害怕。”
琬寧這才稍稍抬眉看了看他,一雙明眸裡仍是水光朦朧。
顧曙心底一陣悸動,腦海中又閃出她那日纏綿病榻的模樣,竟不好直視這雙眼睛。
等出了酒棧,正欲扶她上車,忽覺方才的話不妥,遂問:“險些忘記了,賀姑娘是要回烏衣巷嗎?還是,”他輕掠過她懷中東西,“要去雞籠山?”
他如兄長般和煦,句句顧念自己,琬寧早不知道這般溫情為何物,此刻心潮湧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含淚點了點頭。
顧曙輕嘆:“賀姑娘今日怕去不成了,我送你回成府可好?”
見她默然應允,先道了句:“唐突姑娘。”才伸出手臂扶她上車。
待兩人坐定,顧曙有意避開目光,掀了一角簾子往外探去,怕讓她難為情。倒是琬寧心底掙扎片刻,猶豫望向他:“請顧公子不要說出去。”說完自己又覺羞愧,好似做了天大的錯事。她確是受了驚嚇,明明就是宮裡賞的東西,怎麼就變成了假的?自從賞下來,她就沒動過,直到今日悄悄跑出來換紙錢蠟燭,她一心想著去雞籠山,即便阮氏族人屍骨尚不知散落何方,可那一處到底有其祖先衣冠冢,是她能尋到的根。
前幾日,趙器忽來傳話,說成去非許她出門踏青,她珍惜這機會難得,不想碰上這事,身陷囹圄,竟束手無策。
顧曙回身看她,立刻會意,遂想說些告慰的話,卻覺得哪一句似乎都不夠妥當,只能道了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