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繼母虐待他,害他,那麼喪禮之上,他到底是否要盡禮呢?”
“《尚書》裡說,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可見母慈在前,子孝在後……”琬寧努力回應著他,腦中並不太能記起太多,卻仍強打著精神,嘴巴似乎都已不是自己的了,便又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我要去放河燈……”
成去非本正欲誇讚她通權變,真正通曉聖人之意,不想忽來了這麼一句,只得嘆息道:“我答應你,下一年的上元節,我帶你去放河燈。”
心底卻想,人果真不能輕易欠他人什麼,還起來彷彿無窮無盡了一樣……燭火嗤嗤燃著,他見她鼻息漸穩,終沉沉睡去,便閉目揉了揉眉心,確定她熟睡,方悄然起身,端起燭臺無聲去了。
第104章
琬寧醒來時; 已是午後時分,日光落在鱗次櫛比的青瓦上,外頭仍飛著柳綿,她勉強起了身; 披了衣裳便坐到窗子下,太陽穴仍是微微疼著; 只見園子裡一□□燕; 忽高忽低,來去甚捷; 她的目光便隨著那燕子起起落落; 直到再也消失不見; 面上便一副落落寡歡的模樣,不知這燕子是不是去年的燕子; 明年今日它們又在何處呢?
春日已遠,四處繚繞著風聲鳥語,琬寧又念及煙雨的事,不覺煩悶無緒; 呆呆託著腮,腦中忽靈光一現; 就想往那月門打量打量去。
一隻腳還留在門檻裡,迎上四兒端著盥洗的東西進來; 她忙又收回了步子。四兒見她起了身,遂笑問:“姑娘先來洗漱,這連早飯都沒用; 餓了吧?”
琬寧輕應一聲,昨日之事竟半點也不記得了,只知道一杯梨花春入嘴,初覺味道鮮美,但四肢百骸很快都跟著變了味兒,再醒來,自己已經在床上躺著了。
“我昨日,有沒有為難你?”她一壁輕輕撥著水,一壁聯想昔日見兄長醉酒的模樣,玉山將傾般,可女子醉酒終究是很失態的一件事,琬寧一語未了,臉面便先紅了,她這模樣,倒真好看,眼波流轉間皆是情意,莫說是男人,四兒心底嘆氣,就是自己同為女子,都覺得挪不開眼。
“賀姑娘,奴婢說句僭越的話,您低眉的樣子真美,跟前一陣園子裡打的花骨朵似的,要開不開的,看的人又喜歡又心急。奴婢嘴笨,不知該怎麼比劃,您別往心裡去。”四兒忍不住贊著她,早忘了她問的前話,等幫她盥洗好,便引著她坐到銅鏡前,拿過了梳子,替她散了發,一下下輕輕梳著:
“您這一把頭髮也好,軟,亮,摸起來緞子似的,給您梳頭手底都舒坦。”
琬寧被她說的面上越發熾熱,四兒透過銅鏡看她,心底只暗歎賀姑娘這兩年不光身量高了,眉眼也愈加長開了,水盈盈的,只是那股子嬌怯始終不褪,自是風流婀娜,病美人似的,倒是大公子怎麼就捨得對這麼一個人兒下手?好在昨晚倒和氣,怕也是知道疼惜美人了?四兒被這念頭引得嘴角不覺溢位了笑,難得的是,大公子竟未現半點不悅,反倒有心陪護,真讓人開眼,這般想著,便道:
“姑娘可知道昨晚,是誰守在您身畔的麼?”
琬寧稍稍抬眸,自鏡中同四兒對上目光,心底沒由來一慌,攥住了那胭脂盒子,顫聲問:“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下回我再也……”
眼見她要想歪,是自責語氣,四兒忙截住了:“不,沒給奴婢添麻煩,”說著轉念換了句委婉的,“怕就是麻煩大公子了。”
這話聽得她兀自一個激靈,半晌只緊抿著唇不說話,四兒當她只是害羞,解釋道:
“昨晚大公子遣人來尋姑娘,說有事請教,姑娘哪裡能過去,奴婢本想給擋過去,到底是沒能騙過大公子,不過這回大公子氣順,一直照看姑娘睡下,才讓奴婢過來。”
日影順著窗格照進來,映在她白壁一般的手背上,四兒俯下身替她端了端相,似是對這個髮髻格外滿意,這才拿了眉筆替她輕輕描畫起來。
“姑娘,你怎麼了?”四兒終發覺出她的不對,好半日都沒聲音,琬寧本神思物外,被她這麼一句低喚驚醒過來,便應了一聲,心底亂亂的,又聽四兒忽道了一句:
“姑娘,我們大公子心裡有你。”
琬寧心口震得發疼,臉也變得一霎白,斷續道:“你,你莫要打趣我……”
說著陡生悲意,木木坐在這,不知身在何方。
四兒見她神情大變,登時懊惱自己多哪門子嘴,自己素來喜賀姑娘這溫柔少話的性子,又憐她鬱郁少歡,總忍不住想同她多講幾句話,盼能叫她展顏,此刻也不知這話岔在何處,只想著賀姑娘定是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