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盤和利益。調和二者之間的矛盾,成為關鍵。
為此,王導殫精竭慮。他甚至學會了說吳語,不像其他北方士族那樣堅持只說洛陽話。他又發明僑寄法,在南方士族勢力較弱的地區設立僑州、僑郡、僑縣,相當於北方豪門在江東的特區和領地。這就兼顧了雙方的利益。更重要的是,他爭取到了南方士族領袖的支援。
比如顧榮。
顧榮出身吳郡四大家族,祖父顧雍是孫權的丞相。由於王導的努力,顧榮率先向司馬睿表示擁戴和支援,而且兩人有過一次意味深長的對話。
司馬睿說:寄居在別人的國土上,很是慚愧。
顧榮則跪下來回答說:王者以天下為家,請陛下不必對遷都一事過於在意。
這其實就是一種默契了。司馬睿代表新政權和北方僑居士族承認江東的真正主人是當地土著,顧榮則代表江東土著士族承認司馬政權是華夏正宗,並與之合作。從此南北一團和氣,東晉和南朝的基業也由此奠定。
王導成功了。
顯然,沒有王導,就沒有東晉。
對此,司馬睿心知肚明。因此登基之日,他竟然一再邀請王導跟他同坐御床,接受百官朝賀。王導只好謙恭地推辭說:如果太陽與萬物同輝,臣下將如何瞻仰?
司馬睿這才作罷。
不過,王導沒有與東晉皇帝並尊,晉帝也無法與王家爭權。東晉初年,行政權在王導手裡,軍事權則由王導的堂兄王敦掌握。王導內執朝政,王敦外掌兵符,實際權力絕不在皇室之下,時人語曰:王與馬,共天下。
東晉究竟是誰家的,豈非一目瞭然?
實際上,君臣共治是東晉一朝的特色,只不過這個王朝只有半壁江山,參與政治的權臣也不僅王導一家。準確地說,東晉政治是高階士族輪流坐莊,權威和影響最大的則是四大家族(以執掌朝政先後為序): 王氏:王導;
庾氏:庾亮;
桓氏:桓溫;
謝氏:謝安。
舊時王謝堂前燕,即此之謂。
的確,對東晉政權貢獻最大的,就是王導和謝安。王導開創了基業,謝安則保衛了它。公元383年,前秦皇帝苻堅大舉出兵,以壓倒優勢進攻東晉。執政的謝安以弟弟謝石為統帥,侄子謝玄為先鋒,禦敵於國門之外,並以少勝多以弱勝強,一舉擊敗了苻堅的進攻。 這就是著名的淝水之戰。
淝水之戰意義非凡。當時,北方淪入胡族之手,南方也並未徹底漢化。漢民族和漢文化以江東為壁壘,可謂命懸一線。因此,謝安、謝石和謝玄的勝利,便不但挽救了東晉王朝,也挽救了華夏文明。
君臣共治,豈非很好?
可惜,東晉政治雖有“虛君共和”的意味,卻沒有制度和法律的保障。晉元帝和他的後代不甘心大權旁落,權臣中也不乏陰謀家和野心家。王敦和桓溫就企圖篡位,桓溫的小兒子桓玄則終於稱帝。畢竟,魏晉兩朝皆因“禪讓”立國,司馬家族也沒法不讓人模仿他們的祖宗。
因此東晉政治之亂並不亞於西晉,只不過西晉是皇室與皇室鬥,東晉是皇室與權臣爭。權臣士族之間(如王導和庾亮、桓溫和殷浩),北方士族與南方士族、高階士族與低階士族、世家大族與寒門庶族,也都矛盾重重。
結果是什麼呢?
動亂頻繁。淝水之戰前,有王敦之亂、蘇峻之亂,以及桓溫未遂的篡點陣圖謀。淝水之戰後,則有孫恩之亂、桓玄之亂、盧循之亂。蘇峻之亂時,建康宮闕被焚燬;桓玄之亂時,國號被改為楚。至於內戰,當然更在所難免。
東晉並不安寧。
最後的結果,是政權落入庶族出身的劉裕之手,而且把魏代漢、晉代魏的程式也走了一遍。公元420年(元熙二年),晉恭帝司馬德文讓位於宋王劉裕。東晉終於在內亂中滅亡,共一百零四年,十一帝。
劉裕的新王朝國號宋,史稱“劉宋”,以區別於後來既有北又有南的“趙宋”。劉裕自己,則為南朝宋武帝。他稱帝十九年後,北魏滅亡北涼,魏晉十六國時代終,南北朝時代始(詳見本中華史第十二卷《南朝,北朝》)。
全線崩潰 從曹魏代東漢,到北魏滅北涼,歷史上的“魏晉十六國”共計二百一十九年。加上董卓入京後、曹丕稱帝前的東漢之末,剛好二百五十年。如果用最簡單的詞語來描述這兩個半世紀,那就只有一個字—— 亂。
亂的同時,是腐敗。
腐敗幾乎是兩晉王朝的天性。有一次,晉武帝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