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說出的實話是如此刺心,澹臺曄猛然抬頭,看向成國公,氣息急促,“不可能!”
“寧寧不會拋下我!”
“拋下你又如何?”成國公冷眼看著神情狼狽的兒子,沒有絲毫心軟,“不過是離開一個不成器又不懂得尊重珍惜別人真心的人,有什麼不好?”
“你像我,像你母親,學會了自私,卻沒學好如何善待別人,這樣的你,除了有個成國公世子的身份和還算不錯的皮囊,有哪點兒配得上寧寧?”
“你知道什麼?!”澹臺曄面色慘白,不甘示弱開口,“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瞭解,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評判我的一切?”
“我不知道?”成國公眼神愈發冷酷,“你的不知道,是說我不知道你私底下搞的那些汙糟事,還是你一次又一次的任性和不知分寸?”
“我只問你,寧寧被你母親為難時,你在哪裡?她為著你東奔西走時,你在做些什麼?你忙著勾心鬥角玩弄權勢時,又考慮過她幾分?”
“你每一次受傷生病,哪次她不在身邊,你任性離家,出門尋你回來的又是誰?你不願意習武繼承家業,代你統領玄甲軍的又是誰?這些你都不妨仔細想想!”
劈頭蓋臉扔下來的厚厚一疊紙張飛舞著散亂一地,澹臺曄看著身前那寫滿了字跡的紙張,神情頹然。
父親確實知道,而且知道的很清楚。
寫在紙張上的有大事有小事,有些他有印象,有些他沒印象,但無一例外,都是發生在他和寧寧身上的事情。
看著看著,他脊背突然彎了下去,像是無法負荷般,徹徹底底的失去了原本一直堅持的剛強。
“從此以後,你可以丟掉你的理所當然和自以為是了。”
最後,成國公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祠堂外,抱著一襲黑色披風的陳氏緊緊抓著手上的布料,廊下的燈籠隨風搖擺,昏暗燈光中,她的丈夫面色冷肅,緩緩而來。
“我來,是為了給你送披風。”看著面前停下腳步的人,她笑著開口,只是那笑容,冰冷且僵硬,沒有半分暖意。
“謝夫人掛心。”成國公道謝,卻並未伸手卻接對方的好意。
陳氏看了一會兒,陡然笑出聲來,寂靜夜裡,聲音都顯得尖酸刻薄了幾分,“國公爺何時把我的心意放在心裡過?你心心念念惦記的,從來不是府裡這些人,也不是我和曄兒,縱然如此,卻還要讓你為我們費心,真是委屈國公爺了。”
“夫人,慎言。”對她說的那些話,成國公露出了同之前一模一樣的表情與眼神。
今日第二次聽到這句話,陳氏猛地將手中的披風用力摔到了地上,衣服落地,發出輕微的沉悶聲響。
她笑看著自己一年都見不到幾次的丈夫,“國公爺心裡,到現在都還惦記著那位甄小姐吧?縱然有緣無分,佳人已逝。”
“尤其是,看到同她那麼相像的寧寧,國公爺心裡是不是深感安慰?”
“你那麼喜歡寧寧,就是因為她同她相像吧,讓曄兒娶了寧寧,就像國公爺你娶了那位摯愛一般,再圓滿如意不過了。”
成國公聽著妻子的“胡言亂語”,眉頭微皺,眼神冰冷,“這就是你不喜歡寧寧,刁難寧寧的原因?”
陳氏平復了下氣息,恢復她端莊得體的笑,“不止。”
“你越喜歡她,我就越討厭她,她越像你那個心頭硃砂,我就越厭煩她。”她言語自然,絲毫沒有同一個小輩計較置氣的羞愧,理所當然極了,“更重要的是,曄兒才是你的親生兒子,身為一個父親,你本應該對他最好,卻讓一個不知所謂的小姑娘凌駕於他之上,你說,我會喜歡她麼?”
看著振振有詞的妻子,成國公突然舒緩了眉心,緩緩開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本以為丈夫會說些什麼的陳氏愣了下,“什麼?”
“夫人,你或許忘了,”成國公看著她,眼神中毫無溫情,“當年,成國公府同陳家之間的親事,到底是怎麼來的,你最清楚。”
聽到這句話,陳氏臉色陡然慘白,身體也忍不住開始發抖,一雙眼睛裡寫滿了乞求,似是希望面前這個身為她夫君的男人別再說下去。
成國公並不看眼前微微發抖的妻子,抬頭看向深藍夜空中的星子,語氣冰冷,“國公夫人這個位置,是你算計來的。”
“當年我就說過,我並不想娶你,這句話直到如今,仍舊是我的實話。”
“我從來,都不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