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禁的浮現出怨毒的神色。
其實袁尚自己很清楚,同意劉備領兵屯駐黎陽,不過是想坐山觀虎鬥,儲存自己的實力罷了。然而他雖然能想到這一點,但卻總是下意識的為自己開脫,要怪只能怪別人,自己是絕對沒錯的!
城下的屍堆中,不時傳來幾聲滲人的慘叫和淒厲的怒罵聲,也有人在嗚嗚咽咽的低聲哭訴著什麼,這些傷兵傷勢嚴重,又被同伴拋棄只能無奈的等死,然而螻蟻尚且貪生,更遑論人呢?他們掙扎著,哀求著,實在無力爬動的人便乾脆咒罵起來。有人罵袁尚,有人罵逢紀和審配,但卻很少有人罵劉備。一大群烏鴉不知從何處飛來,“撲稜稜”地向地面撲去,猩紅的眼眸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死不瞑目的人被啄出了眼珠,開膛破肚的屍體被拽出了腸子,這是一場死亡的饕餮盛宴,野狗們也搖晃著光禿禿的尾巴,循著血腥味而來。它們比起烏鴉更加兇殘,即便是傷兵揮動的斷刀殘槍驅趕,也抵擋不住,很快便淹沒在野狗群中。袁尚見狀,不由想到自己,現在不正是被野狗圍攻,危在旦夕嗎?
“將軍,經此一戰,各部傷亡慘重,蘇將軍陣亡,馬將軍被俘,呂翔將軍不知去向,另有偏將、校尉等傷亡數十人。”審配走到了袁尚身後低聲說道:“如今城內將士僅有八千餘人……”
袁尚猛地扭頭瞪向審配,不可置信的問道:“什麼?怎會如此?”
他明明記得出城襲營的人馬加起來才一萬五千餘,即便全軍覆沒城內也應該還有一萬六七千人馬的。更何況呂曠雖敗但逃入城中亦有千餘人馬,呂翔雖然跑了,也不至於那五千人馬全都戰死了啊?
審配語氣苦澀的回道:“劉備麾下大將關羽擊潰呂翔所部之後,又一路追至南門附近,破了南門營寨,城南守將出城迎擊,被其斬殺,所部人馬也都潰散。”
城南守將,那不是審配之侄審榮嗎?袁尚聽了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良久才嘆道:“罷了,此城堅固,想來八千餘人也當足用。”
說起守城之事,審配便對袁尚道:“我軍雖傷亡慘重,但想必劉軍亦不好過,只要將城中民壯驅上城頭幫助防守,劉備孤軍必難攻克此城。然則劉備既然與青州暗中配合,青州之兵尚有萬餘,若是其領軍前來將鄴城團團圍住,恐怕我軍難以堅守太久。”
對此袁尚也考慮到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心頭的怒火和煩躁強行拋開,看著審配說道:“既如此,我便立即遣使往各地,調集人馬前來。”
不管袁尚是怎麼接任袁紹所遺的官職和爵位,至少現在他名義上還是大將軍、冀州牧、鄴候。只要駐守各地的將領能領兵到鄴城,還怕劉備不倉皇逃竄?
然而派出去的信使要麼被劉軍斬殺,要麼見了劉軍斥候便逃回城中,一直到晌午時分,連一騎都未能送出去。
到了下午劉備下令攻城,袁尚見狀急忙到城頭請求與劉備一見。這是出自審配的授意,試圖拖延麻痺對手,拖延時間。
“賢侄見備,更有何言?”劉備聽說之後,騎著戰馬施施然來到城下,仰面對城頭上的袁尚喊道。他如何不知這是對方的緩兵之計?然而一夜鏖戰將士們亦有傷亡,體力更是透支的厲害,所謂攻城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沮授的意見是要麼不攻,要攻城就要猛攻,不給敵軍以喘息之機,所以沮授也認為劉備可以去見見袁尚,好讓將士們抓緊時間休息,以恢復體力士氣。
雖然對城下的劉備恨的牙根發癢,恨不能一箭將其射死,但袁尚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劉備喊道:“豫州乃仁厚君子,何以背信棄義攻我?”
劉備面容嚴肅地喊道:“賢侄此言差矣!備此來正是大義所在!想備自關中遠投,故大將軍待備,何其厚也!今小人作祟,篡改遺囑,假託遺命,以至汝兄弟失和,備怎忍見此?故提兵興旅,以討逢紀、審配二賊,以還公道大義!”
所謂篡改遺囑,假託遺命不過是劉備和沮授的推測,不過這推測就是事實,讓城頭上的袁尚聽了,不覺有些心虛。
不過已經到手的權力,袁尚就是死也不會交出去,他冷笑一聲,高聲道:“豫州真乃急公好義之人!然此乃吾家家事,豫州有何資格插手?莫非豫州欲取而代之?”
他倆這番對答倒也不全為了拖延時間,而是要佔據大義名分,並以此打擊對手計程車氣。所以劉備才會一口咬定袁尚得位不正,並將矛頭指向逢紀和審配,如此一來必然會有人對逢紀和審配心生不滿。而袁尚則是指責劉備別有所圖,暗示劉備居心不良,好喚起己方將士的同仇敵愾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