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恨意，彷彿站在她眼前的他，是她今生用盡全力都要恨的人一般。
“素素，你怎麼了？”林清言有些遲疑地上前，想要扶她躺下，但是手還沒觸碰到她，蘇素已經厭惡地躲過臉去，掛滿淚珠的睫毛此時也顫抖著，透露著她的嫌棄厭惡。
“你給我滾！”蘇素精緻至極的五官此時變得猙獰起來了，雙目泛紅，像是從地獄裡出來的惡魔一般，滔天的恨意讓林清言再也忍受不住了。
“你這孽障！快離我娘子的身！”不同於剛剛的小心翼翼和內疚，此時的林清言也散發出一種冷冽兇狠的氣勢，半眯著眸子看著眼前人。
他知道眼前的蘇素又被那陰邪附身了，所以他不再是那溫柔的模樣，而是與蘇素在對峙著，企圖趕走蘇素身上的陰邪。
蘇素冷笑一聲：“孽障？還說是我相公，你竟然連誰是我也分不清，你還配說愛我嗎？”
“你什麼意思？”林清言皺著眉頭道。
“什麼意思？”蘇素怨恨地看著他，連聲音都透著無限的絕望：“這身體裡的人不是我！我已經死了！在你回來前我就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這個女人，她搶了我的身體！以我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林清言聞言，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蘇素：“你、你說什麼！”
“很驚訝嗎？”蘇素嘲諷地笑了笑：“也是，你和我當年不過相處了一段時日罷了，你又怎麼能分清真假的我呢？”
“你妄想妖言惑眾！”林清言瞬間便恢復清明瞭，語氣中越發堅定了。
“是嗎？”蘇素淒涼地笑了笑，眼淚再次從她眼中流出，越發悽慘了。
“我為你生下孩兒，更是害得父親撒手人寰，最後你竟連我都認不出。”
林清言震驚地看著眼前的蘇素，說不出話，因為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神態竟和以前一模一樣。
“你……”
“你知道我怎麼又會出現嗎？”蘇素笑著流淚，隨即語氣兇狠道：“那是因為這個女人懷孕了！將我體內剩下的怨氣都激發了，我才能重新奪回這身子！所以我一看到你我就覺得噁心、怨恨！這女人為了不讓我繼續控制我的身子，才會主動搬到西院去的，就是為了不讓我看到你！”
“怎、怎麼會！”林清言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你亂說！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蘇素冷笑道：“如今這孩子沒了，我怕也快消失了吧，這身子果然還是屬於她的了。”
這語氣到了最後竟是無可奈何的嘆息，讓人莫名的有一種心酸。
“你說的是真的嗎？”林清言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眼前不同以往的蘇素，雖然千萬般不願意相信，但是這個蘇素給他的感覺是十分的熟悉，雖然不同以往的溫柔嬌俏，但是他知道，她也是蘇素……
“你信不信我也不在乎了。”蘇素笑道：“反正我也要消失了，這樣也好，我本來就不該出現的。”
蘇素有些空洞地看著前方，這種無慾無求，毫無希望的語氣深深刺痛了林清言，他下意識地上前了一步，有些哽咽，有些害怕道：“你是怎麼死的？”
“病死的。”蘇素不屑道：“當年我**病榻，終是熬不過去，便死了，而那女人也許是機緣巧合吧，她進了我的身體，便以我的身份活下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她害死你的！”林清言有些激動道。
“不是。”蘇素搖頭道：“她並不是什麼萬惡不赦之人，彷彿她來到這世上也是不知情的，而且這段日子以來，我看到嵐兒變得越來越白胖了，之前對她的怨恨倒輕了幾分。”
雖然她身前不待見嵐兒，但是畢竟是自己骨肉，在她彌留之際，最擔憂的也是嵐兒的歸宿，始終咽不下那口氣，就是放心不下嵐兒。
林清言輕聲低頭呢喃道：“她確實對嵐兒很好……”
蘇素只覺得頭暈非常，身體變得無力了，彷彿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著她，身子軟軟地倒下。
林清言見狀，馬上將她抱在懷中，但是一想起她對自己的厭惡，又有些猶豫了。
蘇素虛弱地笑了笑道：“我快走了，就讓我這麼躺一會兒吧，我很累了。”
這話像是鐵釘一般，狠狠地釘在了林清言的心裡，只覺得疼痛非常。
“對不起……”
要是他能早點接她回去，也許她就不會這般香消玉殞，要是當年帶她一起走，也許她就不會死……
深深的內疚佔據了他的心，讓他沒臉抬頭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