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寒轉頭,又看了安嵐一眼,依舊是剛剛那樣的眼神,但並未回應百里翎的話。
侍女點上可以燃一個時辰的篆香,香菸飄出的那一刻起。便是文試開始。
安嵐這才收回目光,提筆,闔眼輕呼吸,暫且擱下心裡的疑惑,然後睜眼,將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試題上。
試題很多,多得出乎意料,一個時辰的時間,幾乎沒有給他們留思考的餘地,必須不停地寫,才有可能將這些試題全部答完。
謝藍河提筆之前,看了安嵐一眼。
他知道,這場文試,包括接下來的兩場斗香,主要是安嵐和丹陽郡主之間的較量。他和方玉輝雖也參與了,但並不會計分,亦不會記名次,在謝雲和方文建看來,這僅是給自家後輩一個鍛鍊的機會。然而,謝藍河卻不這麼認為,他一直覺得,他和安嵐之間,欠了一場真正的比試,所以,這幾場比試,他很看重。
安嵐以前的身份,長香殿的人都知道,因而他心裡清楚,這場文試,他比安嵐佔優勢。
他雖自小同母親生活在外,不曾進過謝家族學,亦無緣謝家的藏書閣,但藍七娘在他六歲那年就送他去私塾讀書。而謝六爺當年為討得藍七娘的歡心,除去香品外,亦沒少往藍七娘那送各種香籍香典。後來,他被接回謝家,在謝雲的示意下,謝家的藏書閣自然也對他開放。如此,雖比不上丹陽郡主和方玉輝自生下就優越的條件,卻要比安嵐幸運太多。
人生本來就不公平,他看了安嵐一眼,未因此而自喜,又看了方玉輝和丹陽郡主,亦未因此而自憐。
希望你也如此。
他收回目光,提筆沾墨。
丹陽郡主和方玉輝幾乎是同時落筆,名門望族之後,有遊手好閒偷懶耍滑者,亦有廢寢忘食認真讀書者,而他們,顯然屬於後者。
丹陽郡主自落筆後,就不曾停過,當真是連思考都沒有,僅看一眼題目,就直接寫下答案。這套試題,從最基本的釋義,到少有記載的偏門香方和傳說中的典故分析,縱橫了千年時間,跨越了南北萬里,甚至遠渡重洋。
安嵐最先抬起臉,有些怔然地看向旁邊一直低頭認真答題的丹陽郡主。
究竟要熟讀多少書,才能熟知這些題目?
她是郡主,身份尊貴,自小錦衣玉食,僕從環伺,即便什麼都不做,亦無需任何努力,她的身份也決定了她一樣能有富足的一生。
但是,眼前的事實卻證明,那個身份尊貴的女子,並非是耽於享樂之輩。
安嵐心裡隱隱生出幾分佩服,懶惰和享樂,是每個人都具備的弱點,在那樣富足的環境下,要克服這些品性,並非易事。
安嵐垂下眼,看著眼前的試題,她能答的,僅勉強有一半。
很多題目,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而更讓她心裡感到窘迫的是,甚至有很多字,她竟都不認得。手裡握著筆,筆上沾著墨,她卻沒辦法再寫下一個字。
而旁邊,同她競爭的人,手中的筆,如行雲流水般,不停地將那一頁頁空白的卷子填滿。
第206章 卷子
早早就停筆,乾坐在那苦思,依舊無法落筆。安嵐再次抬臉,看著前面香几上的紫檀臥香爐,嫋嫋輕煙從香爐內逸出,輕靈的線條輕輕舞動,隨後就散在空氣裡。她看著那變化莫測的香菸許久,然後收回目光,整理好自己的卷子,起身,交了上去。
有人詫異,卻隨後便是瞭然。
香奴出身的侍香人,自然不可能答得完這套試題。
賓客那邊,亦有人竊竊私語,甚是不解,這樣一個姑娘,在長香殿,如何就能跟丹陽郡主相提並論?
安嵐交了卷子後,就在侍女的示意下退到一旁靜靜候著。
謝藍河趁沾墨的時間看了她一眼,未在她面上看到沮喪或是不甘的神色,他略略放了心,將目光重新放到卷子上,遲疑了一會,再次落筆,只是速度比一開始的時候慢了些。
而這個時候,方玉輝寫字的手微微一頓,接著眉頭皺起,他遇到難題了,不是不會,而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要寫何種答案。猶豫了片刻,他轉頭看了謝藍河和丹陽郡主一眼,便見謝藍河寫寫停停,丹陽郡主則依舊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並且落筆不見絲毫遲疑,他微怔,隨後心裡生出一絲不忿,將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卷子上,認真想了好一會,然後鄭重落筆。
第二個交卷的是謝藍河,此時離篆香燃盡還有一盞茶的功夫。
他當然也未能寫完,但是,卻是答了大半,若是有計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