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才踏進去,便見清疏迎面而來,細目微斜,瞥了她們主僕一眼,語帶譏誚,“說好的幫忙幹活兒,轉身就不見了蹤影,還說自個兒沒偷懶?真是笑話!”
若非三公主讓她暫避,她還會繼續灑掃打點,只是這話不能跟清疏說,她便藉口說突然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這才耽擱了。
“哦?何事能耽擱一整日,傍晚才歸來?老實交代,你們究竟去了何處?”
眼瞅著清疏狐疑的盯著她身後的揹簍,南溪不自覺的握緊覆於雙肩的麻繩,強自鎮定,“不過是摘了柿子打算做柿餅而已,我做柿餅很有經驗,待做好後定然送去給師姐嚐嚐。”
儘管她說得好聽,清疏也能覺察出她眼神中的閃躲,不被媚哄所迷惑,堅持要檢視她的揹簍。
心知越是攔阻,清疏越會覺著她們心裡有鬼,思量再三,宋餘音終是忍住步伐,沒去理會。
蓋子揭開之際,映入眼簾的不僅有柿子,還有一件道袍!清疏眼前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一把扯出道袍,大聲嚷嚷著,“說什麼有要事才會出去,現下披頭散髮衣衫不整,怕不是在跟哪個臭道士幽會吧!”
聽不得這惡語穢言,氣極的南溪恨聲惱斥,“師姐,你說話放尊重些,我家娘子行端坐正,並無越軌之舉!”
緊抓著手中的證據,清疏瞥向清音的眸中盡是不屑,“自個兒有膽子做出這種齷齪事,還怕旁人指點?”
除了先帝能動搖她的心神之外,面對其他人時,宋餘音一直都很鎮定,應對起來也遊刃有餘,“我出去發生何事,見過什麼人你可有問過一句?單憑自己的臆想就隨意揣測,大呼小叫,這是出家人該有的嚴謹嗎?”
“我……”理虧的清疏轉了話鋒,追根究底,“那你倒是跟我說說,這件道袍從何而來?”
哪料她竟傲然揚首,“□□這種事好像還輪不到你,此事我自會找明修師太交代清楚。”
“你……你居然耍我?”
饒是清疏火冒三丈,她也奈何不得清音娘子,畢竟人家的身份擺在那兒,除了明朝暗諷幾句之外,她還真沒資格質問懲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揚長離去,恨恨咬牙,暗自期待著師父能夠按照佛門規矩重重罰她。
畢竟祖師有規定,她們與山上道觀之人不得往來,宋餘音犯了戒條,必定挨罰,清疏就等著看她的下場,看她還敢不敢猖狂!
問心無愧的宋餘音去求見師太,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道出,當然,那小道士與先帝相像一事她隻字未提,三公主為何讓她暫離庵堂的原因她也沒明說,只道需要避忌宮中貴人。
明修師太向來看得通透,那位六皇子今日一直在打聽清音的行蹤,想來兩人之間應是有些糾葛,便也沒多問。
既已瞭解事情原委,師太自不會再追究她的責任,“此事乃清疏失察,惡意出言詆譭,我自當□□,縱有流言傳出也不必再去費神爭辯,清者自清,無需理會旁人的閒言碎語。”
只要師太瞭解情況即可,旁人的看法,宋餘音不甚在意,只有一點不甚明瞭,“恕弟子斗膽一問,即便佛道理念不同,但也不算仇家,為何不許往來?清疏師姐何故這般大驚小怪,這事兒又和虛雲觀的祖師爺有何牽連?”
嘆了聲冤孽,師太只道前塵舊事不提也罷。
聽這話音,似乎又是一段不可追憶的複雜往事,既然師太不便明說,她也不好再追問,就此告辭,退出房門。
回房的路上,遠遠瞧見銀杏樹下有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另一位太妃。
當時與她一道被送入宮的還有虎威大將軍的女兒衛雲琇,兩人一般年紀,都是個命苦的,後來皆被送入庵堂,因志趣相投,便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
終於等著她歸來,衛雲琇快步上前挽住她胳膊,擔憂又緊張,“方才之事我已聽南溪說起,那個清疏忒過分了些,我來的路上就聽見她正與其他人亂傳話,說你與道士有染呢!氣煞我也!”
拍拍她的手,宋餘音安撫道:“放心吧!師太會找她談話的。”
她怎麼能放得下心?南溪的話已然害得她心神忐忑,四下看了看,這才小聲詢問,“我聽南溪說,你遇見了一個很像先帝之人,真的是他嗎?有幾分像?”
回想著那人的容貌,宋餘音沉吟道:“七八分吧!”左右雲琇是她最要好的閨友,她便也沒瞞著,然而云琇聽罷卻無任何喜色,甚至憂心忡忡,柳眉深蹙,“不會真的是他吧?可咱們明明看著他入殮葬入皇陵的啊!怎麼可能起死回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