睽睽下,馬車掉了個頭,往來路上去了。
敏之怔怔看著這一幕,將手中帶血的鞭子一扔,重新翻身上馬。
這會兒早有人認出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周國公賀蘭敏之,原先那些叫嚷的人都後悔不迭,怎麼會知道偏遇上這位煞星?如今得了一條命已經是白賺了的,忍痛捱屈默然四散。
兩側百姓們竊竊地指點,卻敢怒不敢言。
阿弦聽著傷者痛呼,看著地上斑斑血跡,猶豫了會兒,正要撿起那帶血的鞭子,便聽有個沉穩的聲音問道:“是什麼人鬧事?”
人群自動分開,讓出一條道來。
不知是誰歡呼了聲:“太好了,禁軍來了!”
阿弦抬頭看時,卻見一隊人馬威風凜凜地走了出來,這一小隊大概有七八人,一個個身著鎧甲,武器鮮明,看著訓練有素。
阿弦正是個俯身撿起鞭子的姿勢,這樣抬頭的角度有些詭異,所以當她看清楚來者是誰的時候,整個人腦中空了一片。
來的這一隊,正是衛戍京師的禁軍,隸屬於金吾衛中的南衙十二衛,領頭的一位,相貌堂堂,加上身著鎧甲,更顯得英武挺拔,俊朗非凡。
雖然比先前的氣質有所變化,但那眉眼卻是阿弦最熟悉不過的……
阿弦呆呆道:“大哥?”
真想不到,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跟“離家出走”的陳基再次相遇。
當陳基看見阿弦的時候,目光裡先是掠過一絲訝異,然後卻又歸於平靜,平靜的彷彿在他面前的並不是桐縣的萬般,親如手足的阿弦,而只是一個陌生過路之人。
“是何人街頭鬧事傷人?”陳基喝問。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阿弦卻張不開口。
還是圍觀百姓們熱心,有人高聲叫道:“是當今周國公賀蘭敏之!”
陳基皺眉,盯了阿弦片刻,吩咐身邊兒士兵:“詢問這些人的口供……方才是誰供認,也找出來帶走。”
底下那些禁軍們領命,而原本在人群中提供線索的那人聽見,嚇得低了頭悄悄地逃了,其他眾人也怕惹禍上身,熱鬧也不敢看,紛紛散了。
陳基則低低對阿弦道:“你跟我來,我有話親自問你。”
阿弦拎著那條“兇器”,呆呆站在原地,挪不動腳步。陳基握住她的手腕,硬是將她拖著走開數步,離開了人群。
至行人少處,陳基才鬆開阿弦,俯身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這種關切的語氣,跟方才那個公事公辦的口吻判若兩人。
阿弦愣愣地看他:“你……”
陳基道:“真的是周國公傷人?怎麼是你在善後?以後若遇到此種情形,且記得不要傻傻地留在現場等人去捉!知道嗎?”
阿弦聽著他熟悉關懷的聲音,不覺一陣鼻酸:“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陳基一怔:“傻子,我是在教你避禍,為了你好,你怎麼不懂?周國公雖然勢大,但有時候官府不得不做做表面文章以消民憤,如果真有鬧得無法開脫的時候,你留在現場,豈不是就成了替罪羊了?明白了麼?”
阿弦無法抗拒他滿是關懷的眼神,點點頭:“明白了。”
陳基鬆了口氣:“行了,這件事我替你擺平,你先去吧……”
阿弦不動:就好像在桐縣當公差的時候,遇上難辦的事兒,陳基也會是這樣的口吻——“這個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阿弦的眼圈跟鼻子都紅了。
陳基眨了眨眼,忽地又問:“周國公……待你可好麼?”
阿弦不答。陳基喃喃道:“我本來以為你會跟著崔大人,沒想到……罷了,橫豎你機靈些,既來之,則安之。”
說到這裡,那幾個禁軍在叫陳基,陳基忙對阿弦道:“記得我的話,好好地……照料自己,聽見了麼?”
阿弦還沒開口,陳基在她肩頭一拍,轉身去了。
阿弦站在街角,怔怔地看著陳基回到現場,他很有氣勢而肅然地不知說了幾句什麼,眾人頻頻點頭,十分信服似的,然後陳基帶人離去。
阿弦回到周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
門上一打聽,原來一刻鐘前賀蘭敏之才進門。
尚未進廳,就聽見裡頭傳出奇怪的聲響,似有人在痛苦的呻吟。
阿弦想起在路上被敏之痛鞭的那些無辜之人,只當他又將怒氣轉到府中,當即叫道:“殿下!”
皺眉奔入廳中,才要喝止敏之的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