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恕己失笑:“你才幾歲,當然是‘小人’了。行了,本來就有些傻氣,再打就真的……”說著握住她的手腕,順勢在頭上揉了一把。
毛茸茸的散發在手底凌亂,髮絲底下的臉色略見羞赧,此時,恍惚竟生出仍在桐縣之感。
阿弦見他面露笑容,感動而無言。
袁恕己收斂起伏的思緒:“好了,你也知道緣由了,且跟我走吧。”
“嗷。”阿弦答應了聲,本能地跟著走了一步,忽然又想起來:“少卿,你說要給我找貼身護衛,又要帶我去吏部,你所說的護衛,總不會是……是我阿叔吧?”
袁恕己道:“不是他,還能有誰?我想來想去,整個長安城能保你平安的,除了他,大概就只有窺基法師,我又不認得那大和尚……而且聽說他雖然人在佛門,其實六根不淨……”
“沒有,你誤會大師傅了。”阿弦知道他一定也是聽聞了“三車法師”的傳說,忙替窺基辯解,“三車的說法,其實是大眾的誤解而已,大師傅人極好,佛法高深,還很替我著想。”
袁恕己道:“他替你著想什麼?”
“他……”阿弦本想說窺基勸自己修佛的話,一轉念又壓住,只笑道:“總是你不要誤會大師傅,他是不世出的有道高僧。”
袁恕己看出她欲言又止,便嗤了聲:“這麼說,你是想跟著他了?哦……你這個模樣,倒是可以當個小頭陀。”
阿弦不禁笑道:“法師也這麼說過。”
袁恕己挑眉:“他想讓你當個小頭陀?”
這一句雖然是無心而來,卻跟阿弦方才沒說出口的不謀而合,阿弦不能回答,眼睛上看,假裝沒聽見。
袁恕己瞪著她,總覺著有些可疑:“你跟他相處多久,就如此熟絡了?難道說跟崔曄相比,你當真寧肯跟著他?”
“呃……”想起昨夜所見崔曄懾服陳基種種,竟有種無法擅見之感。
阿弦便道:“你先前說貼身護衛,我還當是隨意僱個人呢,可是如果是阿叔,那如何使得?他公務繁忙,我又在戶部,阿叔自不能整日跟著我……”
“你是在做夢呢,”袁恕己哼道,“你還想他跟著你,自是你跟著他!”
阿弦叫道:“我還有差使呢,這怎麼使得!”
袁恕己道:“戶部我替你告假,在沒滅了那番僧之前,自然要保證萬無一失。”見阿弦住腳,便伸手又拉住她:“快走。遲則生變。”
阿弦道:“不,我不去!”卻硬是被袁恕己扯著走出了數步,阿弦無奈道:“若真的要萬無一失,我寧肯跟著窺基法師。”
袁恕己回頭:“就算你要跟著人家,他是個佛門中人,怎會理你這……”
阿弦道:“大師傅之前還有意勸我皈依,怎不會理我?”
“皈依?”袁恕己詫異,繼而哼笑了幾聲:“你當佛門子弟?”
阿弦捂住嘴。
袁恕己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你這個猴子一樣的性子,又不像是猴子般只吃桃就能滿足,你若是向佛去了,那些雞鴨魚肉濃油赤醬的都給誰吃?”
阿弦嘿嘿笑道:“我也是這樣跟法師說的。”
袁恕己啼笑皆非:“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拒絕了人家,如何又要吃回頭草?”
阿弦道:“我不是吃回頭草,我看大法師的樣兒,像是不放心此事,如果我告訴他摩羅王正想上我的身,大法師一定會接納我……好等摩羅王出現的時候滅了他,豈不是一舉兩得?”她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袁恕己挑眉:“咦……你這話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阿弦忙道:“既如此,我們去大慈恩寺吧,法師說過,若我想找他,就去那裡就成。”
袁恕己嘆了口氣,忽問:“對了,你為什麼不願意去找崔曄?寧肯進佛門……縱然你不是皈依,但跟著窺基法師的日子裡,你大概也只能吃素了,如此自討苦吃是為什麼?”
阿弦低頭,片刻道:“我……我也說不上來。”
“你討厭崔曄?”
“當然沒有!”
“你怕他?”
“也許有一點……”
“為什麼?”
阿弦苦笑:“大概是因為……因為阿叔太通透人心了,什麼也瞞不過他……”
上回,阿弦因發現在盧煙年之事中誤會了崔曄,很覺對不住,但不等她開口崔曄便已經看穿通曉。
那時候,阿弦有一種心有靈犀的小小喜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