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目瞪口呆,三步並作兩步趕過來:“這是……”
這車上卻並無銘牌,車伕看著也很是眼生,但卻十分恭敬,垂手道:“大人請上車。”
阿弦道:“這是誰家的馬車?”
車伕笑道:“您上車就知道了。”
以阿弦的性情本來絕不會“中計”,怎奈玄影居然如此自來熟,阿弦心頭一動:“莫非是熟人?”
可這馬車從外觀看來甚是普通,不算太貴,乃是中等之家所用,且裡頭悄無聲息。
阿弦試著喚道:“是……小桓?”如果是桓彥範跟自己玩笑,這種事他當然是做得出來的,阿弦咳嗽:“這樣晚了,可不要胡鬧。”
裡頭“汪”地叫了聲。
阿弦啼笑皆非,把心一橫終於跳上車。
推開車廂門入內,抬頭看時,阿弦渾身皮肉跟著一緊,感覺身子在瞬間繃緊僵硬,彷彿變成了石頭。
裡頭坐著的人,居然是崔曄,身上披著連帽的黑狐裘大氅,藉著車內幽淡的火光,這張臉半是陌生,半是熟悉。
玄影則得意地趴在他的身旁,回頭看阿弦,似乎在疑惑她怎麼才進來。
許是看阿弦愣住,崔曄輕聲道:“還不進來?”
阿弦也想,但是手腳都有些不停使喚,好像已經麻木了,聽了這句,便往前挪了進來,誰知因手足發僵,雙膝往前一搶,幾乎跪著跌倒。
電光火石間崔曄伸手,在她的脅下輕輕一託。
阿弦才穩住身形,總算磕磕絆絆地爬了進來。
卻也是在這一託之間,崔曄的手指擦過阿弦的腕低,她的手掌冰冷,冷的讓他不禁皺眉,很想順勢把人拉過來抱一抱。
阿弦在崔曄對面坐了,身子緊緊地靠在車壁上。
玄影則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斜睨阿弦,畢竟是主人,玄影自然嗅到阿弦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對。
“阿叔……”阿弦深吸一口氣,暗中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阿叔怎麼會在這裡?”
崔曄道:“是在等你。”
“等……等我?”
崔曄道:“我聽康伯說,這數日你都早出晚歸,而且……都是步行回家。”
他停了停,選擇了一種委婉的方式:“我有些放心不下。”
阿弦抓了抓臉:“我沒事。聽說吏部近來也忙的不可開交,阿叔你……你該好好歇息。”
崔曄的眼中泛出笑意:“能看著你,便已是最好的休息了。”
方才身上的冷意,此刻已經消散無蹤,又加上這句話,就彷彿車廂裡有爐火一樣。
阿弦道:“阿叔怎麼……”有些羞窘,或許因為羞窘而生出微惱來,但卻並不是真的生氣,這種感覺奇異極了。
崔曄問:“我怎麼了?”
阿弦咬了咬唇,轉頭小聲嘀咕道:“怎麼這麼油嘴滑舌的。”
“哈哈……”崔曄竟笑了出聲,似乎愉悅,然後他說道:“我也不知為何,一旦見了阿弦,就把平日裡想也不敢想、亦想也想不到的話都說出來了。”
阿弦哼道:“怎麼好像是我的不是一樣?”
崔曄道:“是因你而起,卻非你的不是。”
阿弦想反駁:“怎麼因我而起?”
崔曄道:“你不知不覺跑到我的心裡,擾亂我的心緒,怎不是因你而起?難道是因為玄影麼?”
“嗚?”玄影仰頭看了看兩人,判斷狀況良好,便伸了個懶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阿弦惱羞成窘,只好用恨恨的眼神看著玄影。
馬車緩緩往前賓士,阿弦這才又想起來一件事:“這好似不是崔府的車馬?”
崔曄道:“的確不是。”
阿弦不解,崔曄道:“這是阿弦的。”
阿弦一驚:“什麼話?我家裡沒有這個。”
她連一匹馬都捨不得買,最近因實在覺著窘迫,正考慮去看看驢子何價。
崔曄道:“你來回走路很是不便,這個便給你用。”
“是……阿叔給我的?”阿弦呆了呆。
崔曄點點頭,莞爾道:“你必然也看出來了,這個不貴,就算……不是別的意思,只是你叫我‘阿叔’,做長輩的,怎能不稍微照顧一下‘小輩’?”
阿弦嚥了口唾沫:“我、我……”
“不要推辭,”崔曄道:“至少可以節省你許多時間,何況,你若來回冒風戴雪的受涼,豈不是什麼都做不成了?你若不顧惜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