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我卻不信,倘若崔玄暐也有這般容易就死,那這如螻蟻般的世人豈非也不用活著了?”
燈籠的光晃動,照在床邊英俊的臉上。
被子裡阿弦只聽到英俊淡淡地問道:“閣下何人?”
來人腳步一頓:“你說什麼?”
英俊道:“我並不認得閣下,如何夤夜闖入別人房中?還請速退。”
阿弦察覺英俊的手落在她的背上,正不知所以,就聽那人道:“你……你如何變得這個模樣了?”忽然他驚呼:“你的眼睛!”
阿弦因被蓋在被子裡太久,正有些發悶,聽到這裡,心裡便想:“這個人果然是認得英俊叔的?怎麼還叫他天官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我從來沒聽過有個什麼天官大人。不過,總算有人是英俊叔的舊識,他應該很快就能回到他真正的家裡了吧。”
不知不覺想到最後,阿弦的心怦怦亂跳:“不知道英俊叔到底是什麼人,如果他恢復了記憶,就忘了我該怎麼辦?”
恍神之中,幾乎沒聽見英俊說了什麼,只那人道:“我聽說有個少年跟你同行,他人呢?”
阿弦睜大雙眼,英俊道:“他不在。”
那人笑道:“白日裡那幾個毛賊是你們的手筆?那刀劈自面的一個,死相倒也罷了,被擊中了背心要穴而死的……我卻瞧出是你的手法,不過,除惡務盡,你居然還留了幾個活口,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少不得替你料理了。”
阿弦聽到這裡,不由渾身發抖,這才知道那幾個強盜是面前的人所殺。
但是按照她聽來的說法,那幾個強盜死的十分慘烈,難道這個人……
正難以遏制的亂想,床底下忽然“嗚”地一聲。正是玄影。
先前玄影趴在床底下,他聽見動靜後本欲竄出,是英俊垂落一隻手,悄無聲息地制止了它。
如今玄影嗅到阿弦身上的氣息不對,再也忍不住,從床底下慢慢地往外爬行。
那人也聽見了:“什麼東西?”忽然他反應過來:“莫非是那隻狗?”
他饒有興趣說道:“你不是最愛潔麼?怎麼竟然跟這些毛畜生混在一起了?讓我看看是什麼東西?”
說著彎腰,就要將玄影掐著脖子拎出來。
只聽英俊喝道:“住手!”
而阿弦也再難自制,才要從被子裡竄出來,忽然間後背上某處發麻。
阿弦腦中一昏,暈厥過去。
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一燈如豆。
阿弦聽到那聲音道:“這是什麼?你居然跟他同一……”
阿弦掙了掙,眼皮卻有千鈞重,竟無法睜開。
她想叫英俊,也想叫玄影,但是嘴也好像不是自己的,舌頭僵麻,幾乎不知還有沒有。
等阿弦再度醒來的時候,人仍在客棧裡,但是隻有她一個人。
阿弦起初以為是做夢,她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找了許久,都沒看見英俊跟玄影,模糊記得昨夜的情形,卻又如夢似幻。
阿弦奔出房間,叫道:“阿叔?玄影?”最終尋遍整座客棧,都沒看見那一人一狗。
甚至連驢車也不翼而飛。
她滿心驚悸,去尋客棧的掌櫃,讓幫忙找人,掌櫃卻道:“想必是您的親戚自己先走了,我們又往哪裡找去?”
阿弦道:“我阿叔雙目看不見,哪裡能自己走?再說,他不會撇下我的!”
掌櫃見阿弦著實著急,只得叫了兩個夥計,陪著她又上上下下地找了一遍,卻終究沒有英俊的人影,但最怪的是,玄影也始終不見。
阿弦已經哭不出來了,她竭力深呼吸讓自己鎮定下來,終於又想起昨夜的不速之客:“昨晚上還有人來找過阿叔,必然是他帶走了我阿叔跟玄影,你們可認得此人?快去報官。”
掌櫃跟小二面面相覷:“昨晚上大家都在說那六個離奇死在山中的強盜,因為高興,許多人都喝醉了,何況來住店的人多,委實並知道你說的這個人?”
阿弦不知道自己是擔心這家店是“黑店”好,還是擔心英俊被那詭異的男子帶走好,這兩個可能的前景都並不美妙。
本以為就算伯伯去了,到底還有英俊,還有玄影,如今,居然連這最後的希冀都給破滅了。
阿弦在房中枯坐了半天。
三天後,一輛馬車來到長安明德門外。
馬車緩緩停下,阿弦鑽出車廂,回頭道:“多謝老伯。”
趕車的老伯笑道:“娃子自己多留神些。”趕車進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