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曄口中喚著; 手按著門扇; 略加了幾分力道; 卻仍無效。
“阿弦?!”
語氣加重,多了些冷肅,手掌心貼在門扇上; 也不知是錯覺; 還是當真如此,竟覺著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從門縫間滲出,透入手心。
一念之間; 再無猶豫,內力催動。
只聽“咔嚓”一聲,門閂已從裡頭被震裂; 門扇亦應聲而來。
先前崔曄還存著要叫丫頭先進去一探虛實之心; 然而抬眼細看屋內; 卻見靜靜默默,儼然死寂,許是日影偏斜的緣故,光線十分暗淡,前方屏風更將視線擋的嚴嚴密密; 無法可見。
崔曄屏住呼吸,“阿弦……”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疾步轉過屏風。
眼神銳利,面如雪色,搶出屏風的身形也有些驚急,但當看見眼前場景之時,崔曄驀地止步。
他先是本能地想要扭頭轉身,但心思轉動,卻又轉頭望向阿弦——
兩隻手臂搭在浴桶邊沿,阿弦仰著頭,彷彿睡著,溼了的長髮貼在額頭跟臉頰上,有的便順著頸間往下,在水中靜靜飄拂。
她的臉上手臂上還有水珠未乾,因是仰頭大睡的姿勢,嘴唇微微張開。
驚見如此,崔曄本以為阿弦是睡著了,自忖冒失而唐突無禮,正要趁著她不知道人不知鬼不覺地退出去,忽然間卻又生出另一種悚然想法。
畢竟阿弦體質異於常人,眼見她如此模樣,心中竟忍不住有一絲憂慮揮之不去。
他站了一站,終於走到浴桶之前,望著面前無知無覺的小臉,深深呼吸,才舉手出去。
先在鼻端試了一試——“呼……”
復舉手在她的額上輕輕地拂落。
就在掌心觸到她的額頭之時,阿弦抖了抖。
崔曄猛然縮手!
……
——飽受驚恐,身心疲累,泡在熱水之中的感覺如此叫人無法抗拒,水中還浸泡艾葉,菊花瓣等驅邪安神之物,散發著清新自在的氣息。
阿弦閉起雙眼,長吁了一口氣。
因終於除掉了那心腹大患似的摩羅王,而李賢跟太平也得無事,很快她也能從崔府搬出去了。
雖然……其實私心來說,跟著崔曄的感覺並不壞,甚至……是極好的,就彷彿此刻身在溫暖的浴桶之中,叫人捨不得離開。
但是,就像是她對崔升說的那句:梁園雖好。
“唉……”阿弦嘆了口氣:“算了,不想了。”
總算能放鬆心神,不知不覺中,阿弦迷迷糊糊竟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
但當她猛地醒來之時,才發現自己居然人在浴桶之中,偌大房間只她一個,桶中的水已有些涼了。
阿弦先是幾乎要跳起來,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並不是在什麼別的地方而是崔府。
“不是真的,”驚魂未定,她喃喃失語:“幸好不是真的。”
那狂跳的心才慢慢恢復正常,但額頭上水滴未乾,又多了一層冷汗。
將頭髮撩開,阿弦深深呼吸:“我怎地竟在這裡睡著了,怪道做噩夢,活該。”
如果不小心順著浴桶滑了下去,而她一時又醒不來的話,豈不是會淹死在洗澡水裡?豈有此理。
先前才來崔府的時候,她很是擔心自己會撐死在崔府,現在又生出另一樣擔心,兩者卻都是十分丟人的奇葩之想。
伸手拍拍額頭,阿弦嘆道:“我一定要快點搬出去,如果真的鬧出大笑話來,把阿叔的名聲也帶累了。”
手掌心拍在額頭上,忽然又有種奇異之感,阿弦看看自己的手,又舉手摸了摸額,再看看手,疑惑。
正在此刻,門口有人道:“姑娘,不知好了沒有,需不需要我們伺候?”
一聲“姑娘”,讓阿弦遍體惡寒。
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忙往水中縮了縮:“不用,我已經好了,我、我自己就行,不必進來!”
丫鬟們去後,阿弦跳出來,正手忙腳亂地打理,外間又有人來輕叩房門
“姑娘,夫人讓我們送了兩套衣裳過來,想讓你過目看中不中意,若是喜歡,可以換上。”
“衣裳?”阿弦先是一愣,然後想到了自己最“怕”的那件事,“稍等!”
雖是才沐浴過,這番急躁,身上卻似又出了汗,阿弦極快地將外袍穿好,扯了衣帶匆忙繫好,又把未乾的頭髮胡亂在頂心團了個髮髻,木簪子斜插。
門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