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緊閉雙唇。
似在意料之中般,他笑說:“不知道?你也不過如此……”他得意洋洋地一揚首,重新回馬欲去。
夜影攏聚,夜霧中似有一隻獸若隱若現,正在她的面前低低咆哮,昂首揚爪,爪牙之上,血漬猶然。
阿弦看著那馬上挺直的背影,忍不住出聲。
袁恕己陡然止步,面上的笑容彷彿被寒風重雪吹散覆盡。
袁恕己回頭,眉間鎖著疑惑跟不信:“你方才說什麼?”
阿弦深深呼吸,望著這張揚激烈的年青武將,才道:“睚眥。大人在軍中的諢號,睚眥。”
傳說中龍之九子之一,豹身龍首,口銜寶劍,性格剛烈,嗜殺喜鬥,常常是怒目而視的姿態。
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
就在秦府之中,袁恕己持滴血長劍任意狂烈的時候,她看見了那傳說中的龍之九子。
事實上除了這個,就在同時,阿弦更看到了……有關這青年悽慘絕烈,斷不可說的結局。
第18章 施手段
袁恕己想不通,十八子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整個桐縣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他的心腹吳成跟左永溟,但兩個人都不是多嘴的,更不可能會向才認識的十八子說起。
這少年確實有些神秘古怪,但相信他真的能通鬼神……
夜色中馬背上,袁恕己深看阿弦一眼,笑著指了指她,一言不發,撥轉馬頭。
張揚的背影消失於夜的迷霧中。
玄影原地轉了轉,輕叫了聲。
阿弦低頭:“你不喜歡這個人是不是?但他至少不是那些偽善邪惡的人,就算他壞,也壞的坦蕩,玄影你不必怕他,只要你不去惹他,他不會害你。”
袁恕己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又如何。
這世上最可怕的並不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往往是你什麼也沒有做,便成為別人的眼中釘,成為被捕獵殘殺的目標,卻又何辜。
正如袁恕己所說,這桐縣是黑爛透了,但正是因為這樣,才更需要一個像他一樣的人站在這裡。
在這裡,朝廷律法,佛口仁心都無用,只有用鐵腕手段,以血還血,以暴制暴,最直截了當。
次日,袁恕己審訊了小麗花一案中所有涉及之人,包括從中引出的小典之案內所有人等。
之前提過,天下雖定,但豳州地處偏僻,地形複雜,之前流寇不斷,地方勢力趁機滋生,藉口抵抗流寇剿滅匪賊,壯大自家聲勢,漸漸地竟形成個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的局面,朝廷所派的官吏往往無能為力,甚至自保都成困難。
久而久之,也無人敢管理,就形成現在這個局面。
其實不僅是在桐縣,整個豳州都是如此,王法無用,許多有錢有勢的人惡欲橫生,沆瀣一氣,為所欲為。
桐縣是豳州首府,到底比別的地方要“繁華”些,是以受戰亂禍害的流民也更多,比如似安善那樣的小乞兒,藥師菩薩廟裡便有大大小小地十多個。
而王甯安,秦張等,暗中便以殘虐這樣的纖弱少年為樂,據王甯安供述,原本小麗花托付小典之時,他見小典聰明清秀,起初倒是並沒生出邪心,只收在身邊兒當個小小書童,閒來教誨一二。
誰知秦學士無意中見過小典,即刻看中,王甯安原本是個沒骨頭的,哪裡敢得罪這些人。
王甯安原先咬牙不認小典落在曹家,卻是怕跟曹家姨娘的姦情敗露,由此惹怒曹廉年。——直到此刻他心中兀自懷有一絲幻想,只覺他做一切不過是被逼迫而為,又是來府衙出首的人。
何況小麗花也非他所殺,至多他也不過是個從犯而已,大概罪不至死。
過堂之時,略有些波折,袁恕己並不多話,舉手就叫用刑。
也並不是使喚的府衙的公差,而是軍屯來計程車兵,這些士兵手狠心硬,哪裡理你是什麼財主老爺,只管盡情折磨。
張秦兩人總算明白已是末路窮途,若是再抵賴不言,惹動了袁恕己的性情,血濺公堂死在當場又向誰說理去?
兩人不敢再抵賴,便雙雙招認詳細,又牽扯出兩府許多幫兇,均也一一緝拿。
末,袁恕己看著桌上幾份供詞,點數這幾年來所虐殺的人命,只覺著齒縫間似有血腥氣蔓延。
按照審案程式,府衙審過之後,便要往長安送呈公文,等刑部批覆之後公文返回,再按照刑部的批示行事。這樣一來一去,就算是緊急公文,也要三五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