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大人呢?”
李賢道:“方才我來; 聽說狄大人已去歇息了。”
阿弦張了張口:“我渴了。”
李賢忙回頭,揚聲讓人送熱茶; 又知道阿弦才醒只怕肚餓; 便叫準備粥飯。
有李賢相陪,阿弦很快定下神來,然而想到方才之夢,卻仍心有餘悸:“殿下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聽說昨夜你們忙了一晚上; 不知如何了; 所以過來探望。”
李賢說著; 又問:“你冷麼?可有厚衣裳?”
左右看看,隨手抓起榻上的被子給阿弦裹在身上,又摸摸她的額頭:“怎麼手臉都這樣冷?”
因將開春,這驛館裡便未曾備下暖爐,李賢轉了一圈,心裡懊惱:“這些糊塗東西,這樣大意。”當即又叫驛館的官吏來,命即刻備下爐火,再拿幾件大毛衣裳。
阿弦見他面帶惱色,為自己忙個不停,便道:“殿下,不關他們的事。”
李賢吩咐罷了,才又回來:“我好歹也是這雍州的長官,你來了,當招待的萬無一失,昨夜勞碌整宿,這些人卻如此糊塗,若是害你病了,卻不知該怎麼是好了。”
阿弦笑了笑,望著他誠懇的臉色,這瞬間又想起高宗的那些話,她心窩裡也有一句話,想要跟李賢說,但是偏偏……
那不過是幾個字,卻如此沉重。
不知不覺,雙眼已經紅了,眼裡也泛起淺淺淚光。
李賢正看著她,見狀一怔:“阿弦……你……”
阿弦吸吸鼻子,低頭假作不經意地揉揉眼睛:“沒什麼,殿下你……”她本想說“對我太好”,然而話未出口,為免嫌疑,只道:“多謝殿下盛情。”
李賢一笑,目光在她微紅的鼻頭掠過,望著她握著被襟的手:“你既是來辦公差的女官,又將是崔師傅的新婦,不管如何,我都要盡心竭力才是。”
阿弦心道:“但你有怎麼會知道,我……還是你的長姐啊。”
她的手指動了動,想要握一握李賢的手,卻終究只緊了緊棉被而已。
………
不多時,房間裡多了烘熱的暖爐,又有熱茶、湯飯等送了上來,阿弦吃了湯水,慢慢覺著身體終於暖了回來。
得知李賢才到,還不知昨夜審訊結果,阿弦便同他簡略說了胡浩然案的種種隱情。
李賢聽說梁越的妻子跟胡浩然的管家有姦情,密謀了胡家的田產,還想殺死梁越,吃驚不小。
——李賢昨日因當著胡家人的面兒允諾,當日便跟刺史賈昱說明,讓把胡浩然暫時放出監牢,讓他暫留醫館裡休養。
此事狄仁傑聽後,反應跟阿弦差不多,狄仁傑卻也嘆說:“殿下的確仁善,但殺人者死,殿下如此,只怕會擔干係的。”
阿弦道:“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可是……殿下意志堅決。”
當時兩人還未開始審案,不知道胡家的內情,可就算查明這點兒,自也仍於事無補。
阿弦道:“殿下你該明白,就算他們給梁越下藥,動手殺人的仍是胡浩然。”
李賢一笑:“我知道。你不必替我擔心。”
阿弦欲言又止,只說道:“對了,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本是要先告訴狄大人的,然而他……想必才歇下。”
“是什麼事?可跟案情有關?”
阿弦皺皺眉,神情略見苦惱:“殿下,我們都想不通胡浩然一介老邁之人,怎會殺死梁越那種孔武有力的青壯,但得知梁越中了迷藥,倒可以解釋。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疑問,就是胡浩然既然是個飽讀詩書的儒者,又怎麼會一反常態提刀殺人,而且……手段殘忍如此。”
梁越的死狀阿弦是看見的,簡直像是被野獸將肚腹刨過一遍似的,假如說胡浩然氣不過因而行兇,但手段如此,卻已經超出了行兇報復的界限,幾乎有些……殘虐的太過。
李賢道:“你好像知道其中原因?”
阿弦道:“我雖然知道,但是這個原因……我自己都有些不大敢相信。”
“哦?那你不如告訴我,我幫你判斷如何?”
阿弦笑笑,略一思忖,便把方才自己夢中所見告訴了李賢。
原來阿弦又見到了胡梁兩家的衝突經過,只是這次,她看見了另一個本該不存在的“鬼”。
一個在胡浩然身旁絮絮而誘,叫他去殺人的厲鬼。
李賢悚然:“你說……胡浩然之所以提刀殘殺梁越,是因為那個厲鬼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