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了武承嗣這句,袁恕己才覺著他到底還有幾分腦子的。
河內鯨吃驚不小,瞪大兩隻驚恐的眼睛,本能地否認說道:“不不不,絕沒有此事,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袁恕己便道:“正使大人,不管如何,此事還要再嚴查。在此之前,就有勞正使大人保守秘密,不要洩露給其他人知道,免的真有同黨的話會打草驚蛇。”
陳基見河內鯨吃驚不小,便安撫道:“正使且不必過於驚慌,若查明此事只是陰陽師一人所為,大唐律法嚴謹賞罰分明,自然不會連累無辜。”
河內鯨張著嘴,看看他們,又回頭看看阿倍廣目,目光復雜。
但他到底是一國之使,很快鎮定下來。
河內鯨向著在場的大唐眾官行禮,肅然說道:“我相信各位大人的能力,一定可以將此事查明,我也會耐心地等在驛館之中,直到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行禮過後,回頭看向阿倍廣目,用倭國話很快地說了幾句,語氣有些嚴厲,然後他便轉身退了出門。
在河內鯨去後,袁恕己道:“糟了,忘了帶個會倭語的人來,這矮子說的是什麼?總不會是明目張膽的通風報信商議對策吧。”
武承嗣跟陳基自然也不知道,阿倍廣目瞥他一眼,不言語。
忽然旁邊的明崇儼道:“他是在訓斥陰陽師,說如果是陰陽師作出了這種會連累使團甚至倭國的行徑,就該立刻自殺謝罪。”
在場眾人悚然,只有袁恕己道:“什麼自殺謝罪,我看是想讓他死了好一了百了,偏不能讓他死,作出這種大事,我不信會是一人之力,一定有同黨。”
袁恕己因是行伍出身,先前又在豳州,很看不慣這些曾挑釁大唐的倭人,如今又知道雍州的內情,那厭惡越發打心裡流淌出來,無法遏制,恨不得先滅使團,再滅倭國。
武承嗣也道:“不錯,一定要把他嚴加看管,仔細拷問。這幫膽大包天的倭人,居然敢在大唐地界上作祟,還差點傷及了小弦子。不可饒恕。”
袁恕己跟陳基聽到他最後一句,都拿眼睛看他,武承嗣毫不在意,只回頭瞪著阿倍廣目道:“我管你是什麼廣目天王還是多聞天王,你若是敢歹毒作亂,就叫你有來無回。”
傳說佛教的護法四大天王,分別是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西方廣目天王,跟北方多聞天王。
明崇儼聽他如此說,不由苦笑。
………
武承嗣發了一頓威風,便不願在大理寺逗留,跟明崇儼說了幾句,便退了出來。只因他想要快些回宮,把所見所聞都告訴武后。
明崇儼知道他的意思,卻也懶得攔阻,只任由他風車一樣飛奔去了。
剩下明崇儼,陳基,袁恕己三人,陳基因是奉命調防,如今見犯人已經送到,此處就沒有他的事了,因此便先行告辭。
袁恕己知道明崇儼跟阿倍廣目似有交情,便道:“明大夫,你是如何看法?”
明崇儼道:“袁少卿才是主審官,不必問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有人膽敢覬覦我大唐,‘殺無赦’三個字,已是輕的。”
袁恕己向來覺著明崇儼有些“怪”,心裡有些要敬而遠之的意思,但聽他淡淡地說了這一句,卻不由心生敬佩。
明崇儼說罷,從袖子裡掏出兩張符咒,走到阿倍廣目跟前,將其中一道迎風一晃,符咒頓時燃燒起來,明崇儼往下一拍,燃燒的符咒印在阿倍廣目的額前。
這一幕把袁恕己看的驚心動魄,但阿倍廣目竟並沒哼一聲,等明崇儼收手的時候,在他的額頭上已經多了個火焚的印記,被火燒的有些發紅,因沾著灰,一時看不清是什麼記號。
明崇儼倒退一步,冷冷道:“這是你咎由自取。”只說了這一句,便拂袖而去。
剩下袁恕己打量著阿倍廣目,見他臉色有些發白,除此之外卻看不出什麼其他異樣。
袁恕己當然不知道,明崇儼用了一個封印之咒,把阿倍廣目的異能給封在體內,讓他暫時無法動用。
不然的話,就算把人困在監牢之中,也難以保證他會不會暗中用法術做些什麼別的。
………
明崇儼邁步往外,初春的風裡本有一抹脈脈地暖意,但他卻滿身心的寒徹。
原本對阿倍廣目心存憐惜,不料他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徑,跟這個相比,如果他殺了人或者做了其他壞事,而不是涉及大唐氣運這般緊要且關乎萬千生靈的大事,明崇儼未必會如現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