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斂神:“莊主想聽什麼?”
無愁主略一思忖:“不如,就說說如今天下……到底如何?”
“莊主的意思我並不是很明白。”
無愁主蹙眉:“先前經過莊子的人也曾說起過,什麼如今天下黑白顛倒,牝雞司晨,弄得國不像國,朝不成朝,也難怪盜賊頻出,百姓不安,先生覺著呢。”
阿弦搖頭:“莊主的話我不敢苟同,就算是當初太宗在朝,天下之大,臣民們良莠不齊,也不能保證每一個地方都繁榮安泰,每一個臣民都稟性良好。只能一步步地改變、教化罷了。”
無愁主的眉心鎖的更深了些:“是嗎,這麼說,你難道覺著皇后干政是對的?”
阿弦啞然,只得說道:“這種朝廷大事,我們這些小本經紀的平頭百姓們又哪裡有資格過問呢?”
無愁主凝視著她:“就憑先生方才所提‘太宗’的那句話,你就不是什麼小本經紀的平頭百姓。”
阿弦心頭咯噔一聲,面上卻還不動聲色:“我偶爾會聽些教書先生們講授,所以不知不覺跟著學了幾句。”
“哈哈,”無愁主長笑數聲,眼角的魚尾紋也隨之浮現,“到底是什麼樣的教書先生,會替武后那種人說話呢?”
“武后”二字入耳,阿弦雙眸微微眯起。
無愁主又嘆道:“可惜啊可惜,我看你人物不錯,本還以為是個孤高之士,沒想到也是個黑白不分的諂媚之徒,罷了罷了。”
阿弦正欲詢問,無愁主已經站起身來,往屏風後徐步而去。
阿弦早也隨著起身,見無愁主轉入屏風之後,便也跟著走了過去。
一看之下有些意外,無愁主的身形竟消失不見。
………
畢竟這是他人的地方,又是夜間,氣氛詭異,阿弦不想擅闖,於是仍退了出來。
這次烏管家並沒有再度現身,阿弦憑著記憶,自己回到居所。
然而等她回到房中,才推開門,就發現不對。
這不大的房間內空空如也,竟沒有了虞娘子的身影,連玄影也不知所蹤。
只有兩個人的行李還孤零零地放在桌上。
阿弦心驚:“姐姐!”無人答應,只有四壁徒然,阿弦衝出門口,左右打量,廊下也都靜默寂然,不見蹤跡。
不必說他們,連無愁山莊的人都沒有一個。
阿弦忽地想起方才路過前院,見了兩個黑衣丫頭,當即忙飛一般地又折回來,果然撞見一名丫頭路過,阿弦攔住她:“可看見我姐……娘子了?”
丫頭畏懼地望著她,搖了搖頭。
阿弦道:“那我的狗兒呢?”
黑衣丫頭越發害怕,阿弦皺眉:“你們烏管家在哪裡?”
丫頭這才動了動眼珠,右手往旁邊的廊門一指。
然後不等阿弦再問,推開她拔腿就跑。
雪吹打在臉上,嘶嘶生疼,阿弦咬了咬牙,順著丫頭所指的方向而去,穿過廊門,便是一條狹窄的夾道。
因是晚間,越發漆黑難辨,隱約只覺著夾道的那邊沉浸在無邊的黑暗之中,彷彿通向不知名的所在。
阿弦深深呼吸,正欲上前,眼前有什麼晃了晃。
按照阿弦的經驗,她幾乎認定自己看見了鬼魂,然而細看,卻發現地上出現的,是一團黑色的影子。
再看,原來不是影子也非鬼怪,竟是一隻黑貓。
縱然在焦急之中,阿弦仍不禁失笑:“哪裡跑來的小東西?怎麼黑的如此,跟玄影倒是不相上下。”
才說了聲,卻發現黑貓的前爪似被包紮妥當,阿弦因跟虞娘子“同居”良久,自明白她的手法,看著那包紮的方式就知是她:“你見過姐姐?”她驚喜失聲。
黑貓緩緩走到她的身旁,蹲在地上,喵喵地叫了一會兒,又站起來,轉身往巷子深處走去。
阿弦畢竟不同尋常,見小黑貓如此,福至心靈:“難道它是來給我帶路的麼?”
眼見那貓的身體將要跟黑夜融為一體,阿弦生怕追丟,忙拔腿跟上。
那貓兒有條不紊地往前,走了半刻鐘,貓兒忽地拐彎。
阿弦幾乎並沒留意旁邊還有一條岔路,見貓兒拐了過去,這才也跟著轉身。
“乖貓兒,”阿弦喃喃地心想:“千萬要幫我好好地找到姐姐跟玄影。”
黑貓來到一處緊閉的院落之前,蹲在地上,抬起爪子慢條斯理地舔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