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撇開面上有些過不去,虞娘子其實不想瞞著阿弦。
虞娘子道:“開始的時候我還很討厭他,因為他不由分說把我帶到了王府,跟你分開,但是……”
李素節原本就是個溫柔的性子,又因為知道了他的身份,當然就也知道了他悲慘的身世,虞娘子這才明白為什麼在無愁山莊他會說那些話,為什麼會戴著醜陋的面具。
他並不僅僅是為了隱藏身份,而是因為他打心眼裡不想面對自己,在李素節看來,也許……自己的母親蕭淑妃的死,也跟他的“存在”脫不了干係。
跟蕭子綺瘋狂的憤怒跟報復不一樣,李素節的憤怒……多半都在他自己的身上,他覺著自己如果不存在,母親就不會跟武后爭鋒,最後也許就不會落到那個下場。
虞娘子自己的身世本就極為可憐,如今明白了李素節的身世也是如此,正像是同為天涯淪落人一樣,心中起了對他的惺惺憐惜。何況李素節對她關懷無微不至,起初因她負傷,甚至衣不解帶地守在她身旁,每次從昏睡中醒來,虞娘子都會看見青年帶著悒鬱的清秀臉龐,她原本有些冷硬的心,就像是被融化了一樣,不知不覺中慢慢地變得很軟。
終於,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有一絲異樣的情愫在心底滋生。
阿弦沉默。
紅著臉,虞娘子忐忑地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你放心,以後、以後我再不跟他見面了。”
“我沒有,”阿弦忙搖頭:“我只是有些意外,郇王他……他是真心對姐姐好的嗎?”
虞娘子見她仍是半信半疑:“你放心,是真心假意,我是看得出來的。就像是先前……我知道少卿跟天官對你都是真心的一樣。”起先一句還說的鄭重,到了最後一句,卻忍不住嫣然一笑。
阿弦笑道:“我是替你擔心著想呢,又拿我玩笑。對了,你難道沒聽過,少卿跟趙家也定親了麼?”
虞娘子點頭:“這個也聽說過了,唉,是有些可惜了。”
阿弦問:“可惜什麼?”
虞娘子道:“可惜了一女不能嫁二夫呀!”
阿弦大笑:“好啊,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阿弦原先睏倦要睡,見了虞娘子,頓時便精神十足,當夜兩人便同榻而眠,聯床夜話的,子時過後才各自睡著。
當夜,阿弦卻也又做了一個夢,正是有關虞娘子的。
看樣子,像是在申州的郇王府。
郇王李素節似是病了,大夫侍女們穿梭不停,又捧了藥送上來。
李素節卻並不喝,舉手把藥碗扔在地上,咳嗽道:“你們都出去,不必伺候,一個都不要在我面前。”
眾人畏懼,忙都退下了。不知過了多久,是虞娘子端了湯碗走了進來。
榻上李素節聽見動靜,才要喝罵,回頭見是她,便啞口無言。
虞娘子道:“殿下不吃藥,這病怎麼才能好?”
郇王道:“我若是死了豈不是更好,你就可以回長安去了。”
虞娘子道:“殿下如果這麼盼我回長安,也不必死,就說一聲,我即刻就走了。”
郇王色變,瞪大雙眸,彷彿是怕她立刻走掉。
虞娘子看他一眼,端了藥碗過來:“好好地吃了吧,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鬧脾氣?”
李素節本似乎要發怒,但聽了這句,那眼圈便飛快地紅了,他轉過頭去,一語不發。
虞娘子又喚道:“殿下……”
李素節道:“你們都不用理我,若是早點死了,我也就解脫了。”
虞娘子沉默:“我知道你心裡苦。”
李素節身子輕顫,忽然舉手掩面,虞娘子眼睛微紅,舉手板著他的肩膀:“聽話,把藥喝了。”
郇王不喝藥,卻一把將她抱住:“別離開我!”
那藥幾乎都灑了出來,虞娘子一愣,繼而輕聲道:“你喝了藥再說。”
郇王把藥接過來,仰頭喝了:“我什麼都聽你的,你答應我,不要離開我。”
虞娘子看著他急切的帶淚的臉,輕聲一嘆,張手將他抱入懷中。
………
阿弦猛地一個翻身。
突然想起虞娘子已經回來了,她忙爬起身來,卻發現身旁並沒有人。
忙跳下地,還擔心昨夜是自己喝醉了也做了個虞娘子回來的夢。
門吱呀被推開,就見虞娘子從外走了進來,她笑道:“我正要叫你呢,可巧醒了,快些洗漱,做好了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