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我姑娘明年就十五了,正等著說人呢,不能讓這害人精給禍害了!”
“趕她走算了!”
“趕她走!”
“趕出李家溝!”
……
餘寡婦披頭散髮地坐在人群裡,衣服凌亂,面上滿是血痕,她一雙眼睛狂亂地在人群裡搜尋,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沒找到她想見的人,於是眼中的神采逐漸暗淡,最後如一雙呆滯的魚眼,一動不動。
這種時候,沒有一個人為她說話,而那些與她牽扯不清的男人,此刻都混在人堆裡,一見她目光掃過來,立刻就低了頭,生怕被她認出來,遭人唾棄。
村長和眾位老人暫時勸住了張家人,請他們先回去,兩日後一定給他們一個答覆。
張家人勉強走了。
兩日後,村長和族老們商議許久,最終決定代餘寡婦的亡夫給她一封休書,讓她回孃家,衣服首飾都讓她帶走,至於房子和田地,則歸入族裡所有。
不久後,玉秀從琴嬸子處聽來,餘寡婦回孃家不久,就被兄嫂賣給山裡一個老光棍,此後再沒聽過她的訊息。
玉秀得知這個訊息,心裡一片平靜。若當初餘寡婦和李癩子的陰謀成了,她的下場不會比現在的餘寡婦好多少,所以,她並不同情,也不後悔這樣做。
這日,趙氏下來,在山腳下找到林潛,對他道:“我和你爹打算找個日子,趁年前把聘禮下了。原本說好是八兩聘銀,再給你八兩蓋房子,眼下你既然拿了自己的銀子蓋房子,那這八兩索性也算作聘禮。這是我請人擬的禮單,你看看還有哪裡需要添減的?”
林潛便接過認真看了,頭一行就是聘金八兩,他眉頭一皺,道:“我這裡還有——”
趙氏忙道:“傻孩子,你可別隨便亂添,不是娘捨不得給,你要知道,尋常人家給五兩聘金已是多了,咱們給八兩,足夠讓他們說道許久了,若再多些,反而太招搖,不好。你若真心心疼你媳婦兒,怕委屈了她,等成了親把你的銀子交給她保管便是。”
林潛聽了,雖眉頭還是皺著的,但還是點了點頭。他又往下看,看到三牲那一行,眼睛微微一亮,對趙氏道:“這個我來。”
趙氏知道他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添點什麼了,前頭駁了他一次,這裡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點頭同意。好在後頭那些林潛都沒什麼意見,趙氏便趕緊帶著禮單去找媒人,請媒人上李大柱家商定下定的日子。
夏知荷看見禮單,心裡自然十分滿意,本來她就看好林潛,就算林家拿不出多少聘禮來,她也不會說什麼,何況眼下的禮單,比尋常人家多一倍還有餘呢。
兩日後就是個好日子,到了這一天,鑼鼓聲喧,一抬抬紅漆木盒被人抬進李大柱家院子,遠近的村民都圍過來看熱鬧,他們都在心裡好奇,那個山民能給李大柱多少聘禮。
全部聘禮最後都呈在堂屋裡,供親近的鄰居們進來觀賞。
分別是:八兩聘金、一對龍鳳喜鐲、一對石榴銀簪、兩匹綢緞、兩匹細棉布、一擔聘餅、六式海味、兩對錦毛山雞、一頭肥碩野豬、一對大魚,還有各色乾果、生果、喜糖、茶葉等等。
眾人看得直咋舌,前一陣張家送來的聘禮已經夠豐盛周到了,眼下這戶山民的,比人家勝了一籌不止。近十幾年,李家溝都沒哪個姑娘收到過這麼多聘禮,十幾年後恐怕也不會有。
那八兩聘金自不必說,就龍鳳鐲和銀簪恐怕就有三四兩銀,再看那綢緞,村裡還從沒人穿過綢緞做的衣服吶,往常穿個細棉布已經算極好的了,多的是粗棉麻衣的。還有那頭野豬,比上次送來的還肥些,怕有三四百斤吧,剛才送禮的人四個人抬,還看著累呢。
眾人指著聘禮,議論紛紛。
琴嬸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綢緞,笑著對夏知荷道:“妹子,我長到這歲數,才第一次摸到這滑溜溜的布,還得託你家玉秀的福呢!”
夏知荷還未說話,旁邊一個媳婦便道:“這不叫布,叫綢子,我當初在鎮上大戶裡幫工,人家老爺太太穿的就是這種綢子做的衣服,又軟又薄,顏色又鮮亮,可金貴呢,稍微一碰就抽絲了,聽說一匹綢子少說也要一兩銀子。”
“哎呦,”琴嬸子一聽這話,忙把手縮回來,“那我可不能再碰了,我這粗手,別給弄壞了。”
夏知荷便笑道:“嫂子只管盡情地看,哪那麼容易就壞了。”
琴嬸子擺擺手,不敢再去摸了,“我說妹子啊,你家玉秀,真的是熬出頭了,你呀,就等著以後跟她一起享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