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就是想說,讓我放下這些仇恨,然後心裡輕鬆自在一些,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麼?”
“可你不是我!我的母親,生死未卜,我的父親,還等著愛妻的歸來。可是我在京城面臨的又是什麼?是親人的暗害、那些惡人的算計。華陽大師,你憑什麼叫我放下屠刀?你若是真有本事,為何不去勸勸那些心懷叵測之人?”
一句接一句的指責、逼問,令華陽大師的面色微微泛白。
許久之後,華陽大師感覺到了安瀟瀟的情緒稍微平定一些,才緩聲道,“安施主,非我不能體恤你之苦。只是,這茫茫塵世,恩怨情仇,孰對孰錯,又豈是在三言兩語之間?”
安瀟瀟輕嘲一聲,“所以說,大師還在為了那些人而辯白,是嗎?”
華陽大師的臉色微滯,“安施主,非我為他人辯白,只是,施主心中已有心魔,若是不能及時制止,只怕他日,將鑄成大錯。”
安瀟瀟眯眼,冷笑一聲,“大錯?我今日來此,就只是想要問問大師,現在看我,可還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華陽大師的身子猛然僵了一下,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小姑娘,再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嬰兒了。
她的身上,戾氣雖重,可是面相卻是頗為複雜。
似乎是大富大貴之命,又似乎是涼薄早夭之命。
總之,她身上的一切,華陽大師,突然就什麼也看不透了。
“聽聞華陽大師,有著一手獨門絕技,是不也不是?”
華陽大師苦笑一聲,“你要找的人,不是老訥。老訥生平,除了理佛,就只有批命一能,勉強算是不錯。”
“這麼說來,大師認識此人?”
安瀟瀟倒是真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還真給蒙對了。
其實,她也就只是猜測而已,所以,才會出言詐一詐。
沒想到,華陽大師倒是主動說了。
“施主要找的,應該是我的師弟,清陽師弟。他現在雲遊四方,並不在寺內。”
“大師,我現在只想知道,當初大師對我的命格做出了一個那樣的批示,現在是否後悔了?”
華陽大師的臉色微變,許久之後,才沉聲道,“當年,我執意不肯對你有隻言片語,只是奈何,安老夫人請了貴人的手諭過來,老訥也是無可奈何。老訥用是出家人,自然是不打誑語。未曾想,竟然是對安施主,產生了如此巨大的影響。”
“當年華陽大師初見我時,是在靖安侯府?”
“正是。當時,安夫人抱著你,老訥見時,你睡得正香。”
安瀟瀟點點頭,自己想知道的,基本上,也就都知道了。
“大師,我並不曾怨怪於你。只是,我不過是一介弱女子,可是那些人卻不肯放我一條生路。如此,自然就怪不得我了。”
華陽大師的面色突變,“安施主,還請慎行呀。”
“我明白大師的意思。當年我不過稚兒,可是那些人竟然狠下心腸,給我下了劇毒,若非是遇到了師父,只怕我命休矣。此事,雖是由大師而起,可是卻絕非大事之錯。大事也無需自責。”
華陽大師重重地嘆了一聲。
可見,對於當年安瀟瀟中毒一事,他也是清楚的。
安瀟瀟面色平靜,“其實,嚴格說來,當年若非是從大事這裡討到了一株銀蓮草,只怕我也活不到今日。大師,你我之間的帳碼,就算是一筆勾消了。將來,我是天命煞星,亦或是消遙自在,都與大師無關。”
安瀟瀟這話,明顯了就是為了能降低大師心中的那抹負罪感的。
只是奈何,華陽大師,似乎是聽不進去。
“老訥自小便皈依佛門,能言時,便開始誦讀佛經。一生,行善無數。不想,卻因為當年無奈之舉,而害了安施主。”
安瀟瀟垂眸,並不言語。
“如今想來,一切都是老訥的過錯。若是當初老訥能始終沉默無言,或許,安施主也就不會經歷這些了。”
安瀟瀟的眉心微動,“大師,事已過,何必再多做追究。罷了。就當是我此生必經的一個劫難吧。”
“安施主能如此想,老訥心中甚慰。”
“大師,既然你說了是我祖母攜了貴人的手諭前來,不知可否告知晚輩,到底是何方神聖?”
華陽大師卻微微搖頭,雙目閉起。
“此事,既然已過,又何必再細問?”
安瀟瀟一怔,這是拿她剛剛的話來堵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