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好笑道:“我沒騙人。”
沒騙人?
那霆哥哥就是陛下的親生兒子,確鑿無疑了?
楚楚不敢置信地看著賀時霆,溼漉漉的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賀時霆見她只顧著吃驚,整個人有些懵懵的,哭喘也緩和了許多,便趁機往她嘴裡塞了好幾大口飯。
楚楚陷入深思,反應遲鈍極了,無論賀時霆喂她什麼,都來者不拒地嚼了嚥下去。
直到賀時霆給餵了勺金玉滿堂。
楚楚剛含進嘴裡,就嫌棄地皺起眉頭,“有青豆!”
被青豆味兒燻回了神,楚楚巴巴地抱著賀時霆的手臂,問道:“霆哥哥,你真的成了太子啊?”
賀時霆又舀了勺金玉滿堂,把裡面的青豆挑淨,餵給楚楚,“把飯吃完,我就同你說。”
楚楚這一天,連水都沒正經喝過兩口,此時早就餓了,很配合地吃掉整碗飯,又喝了碗熬得香濃奶白的鯽魚豆腐湯。
兩人用完飯,天色已經不早了,夜裡行路不便,便決定在莊子裡再歇一晚。
寬軟的拔步床上,賀時霆履行承諾,擁著楚楚,與她說起自己的身世。
二十餘年前,賀時霆的生母姜氏尚未出閣。
姜月姝豔若桃李,才貌雙絕,求親的媒人多得踏平了姜府的門檻。
姜父偏偏看中定國公世子賀均,不計較當時定國公府勢弱,將女兒嫁給他。
這門親事剛結成之時,倒頗美滿了一段時日。
姜月姝容顏嬌豔,琴棋書畫無一不通,賀均亦是風流儒雅,夫妻相得,恩愛異常,賀均還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婚後不久,賀均中了進士,入朝為官,在老丈人扶持下,官運亨通。
然不過半年,國公府便鬧得雞飛狗跳。
昔日的國公夫人,賀均的娘厭惡姜月姝無子,要給兒子納妾,姜月姝性情剛烈,自然不肯。
其實當時賀均和姜月姝的關係已經很差了。
賀均最愛面子,朝中時常有人諷刺他是靠妻子才重振家業,他心中早已不滿,回了家,姜月姝又自視甚高,從不肯主動溫柔體貼。
衛國公夫人這麼一鬧,賀均便更厭惡姜月姝了,只覺得她是個妒婦。
昔日姜月姝有千般萬般好,再明麗動人,驚才絕豔,如今落到賀家人眼中,也只剩下種種不是:沒有兒子,不孝婆母,不敬丈夫,還奢靡無度,成日只知風花雪月。
甚至連姜父對賀均的扶持,也成了賀均厭惡姜月姝的原因。
婆母明裡暗裡給氣受,丈夫逐漸離心,那段時日姜月姝飽受折磨。
她愛賀均,為了他,試圖改變性子,讓自己溫柔小意,委曲求全。
卻只換來賀家人變本加厲的苛待。
直至那一日,姜月姝被婆母罰跪一夜,高燒不退,孃家的庶妹前來探望,卻和賀均滾到了一張床上。
就在正房隔壁,兩人急不可耐地顛鸞倒鳳。
姜月姝燒得腦袋昏沉,卻聽得清清楚楚,眼中卻幾乎要滴出血來。
她自幼受盡萬千寵愛,素性驕傲,哪裡被這樣百般折辱過?
所謂情深甚篤,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赤/裸/裸的利用。待她無用了,便隨手拋棄,甚至與她那溫順可憐,矯揉造作的庶妹,一同來噁心她。
這樣的烏糟事,若是尋常的大家主母,或許也就忍了。
可姜月姝不願再忍。
憑什麼男子能三妻四妾,女子卻要守身如玉?憑什麼男子能始亂終棄,女子若成了糟糠之妻,不下堂便要感恩戴德?
賀均玩了別的女子,她也要嚐嚐其他男人的滋味。
又一個丈夫和庶妹白日宣淫的下午,姜月姝在定國公府的花園賞蝶,偶遇豫王周元毅,也就是當今皇帝。
她勾引了豫王。
姜月姝覺得很刺激,還有些恨意宣洩的釋然。無論這場臨時起意的勾引成功與否,她都感到十分暢快。
萬花叢中,她一襲金紅華服,驕傲,明亮,璨然若朝霞,瑰麗如仙凰。
倏而一笑,霞光盪漾。
那抹笑轉瞬即逝,姜月姝的神情仍舊高傲矜持,周元毅卻從她的明眸深處,看見了濃濃的嘲諷。
以及奪人心魄的欲。
說到此處,賀時霆頓了頓,沒有再繼續。
楚楚直催,“然後呢?”
此時已是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