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行昭昭而被問斬的;短短二十餘日,就有將近二十名官員被處置,幾乎是一天一個,且還在繼續。
百官心裡都明白,東方溯這是在借十三道御史清算舊帳呢,以往那些投靠衛氏一族從而青雲直上的官員,如今一個個整日提心吊膽,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唯恐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就被罷官砍頭。
這一日,連著下了好幾日的天,終於放晴,雲層盡散,秋陽高照,灑落一重又一重的細碎金光,但已不再如剛入秋時那般炎熱。
軟底繡鞋跨過及膝門檻,尹秋悄無聲息地踩著一塊塊四四方方的金磚來到斜倚在紫檀榻上閉目養神的衛太后身邊,低聲道:“太后,魏敬成來了。”
衛太后緩緩睜開雙目,朝尹秋伸出細嫩如年輕女子的手,後者會意地扶她坐起,又讓宮人端水絞了毛巾遞給衛太后,後者拭一拭臉,淡然道:“皇帝的刀,動到他頭上了?”
尹秋輕聲道:“魏敬成沒說,不過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八九不離十。”
周寧打發宮人將水端下去後,小聲道:“奴才聽承德殿的人說,今兒個有御史在早朝上彈劾魏府尹,罪狀聽說一項項的列了整整七項,有不敬的,有貪贓的,還有枉法的,甚至還有不孝的;這要是七罪並罰……”他咂舌道:“魏府尹就算有再多的腦袋也不夠砍的,奴才猜著他這會兒來,必是找太后救命來的。”
衛太后撫過整齊的鬢髮,涼聲道:“可惜,哀家也救不了他,京兆府尹這個位置,皇帝是絕不會讓他繼續坐著的。”
尹秋詢問道:“那奴婢去把他打發走?”
衛太后思忖片刻,道:“算了,把他叫進來吧,哀家叮囑他幾句,官職是保不住了,但這命還能一救。”
“是。”尹秋依言退下,很快,殿外響起急促焦灼的腳步聲,繼而一臉憔悴的魏敬成快步走了進來,還未走到中間,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悲呼道:“求太后救命!救命!”
衛太后知其來意,卻不說破,淡淡道:“這是怎麼了?”
魏敬成苦著臉道:“啟稟太后,早朝時分,御史彈劾臣七宗大罪,陛下這會兒已經下令御史臺還有刑部徹查,臣……臣怕是危矣了,求太后看在臣多年來忠心耿耿的份上,救一救臣。”
衛太后盯了他道:“你希望哀家怎麼救你?”
這話問得魏敬成一愣,未等他想好該怎麼回話,衛太后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初登大寶,根基不穩,自是想方設法除去你們這些老人,換上自己的心腹,哀家可以替你開這個口,但結果只會讓你的罪更重!”
魏敬成面如死灰,哆嗦著道:“那……該如何是好?”
衛太后徐徐嘆了一聲,說出魏敬成最不願聽的一句話來,“在皇帝下旨之前,認罪辭官,或許還能保你一條性命。”
魏敬成抬頭,顫聲道:“臣十年寒窗,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辭官就意味著……什麼都沒了,太后,臣實在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衛太后撫過綠梅錦綾長裙,起身走到他身前,徐徐道:“你以為哀家就甘心被困在這寧壽宮中嗎?但不甘又能怎麼樣,一個不懂得審時度勢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她這番話令魏敬成機靈靈一顫,好一會兒方才咬牙道:“臣明白太后的意思,但御史彈劾的罪名並非盡皆屬實,臣……認不下!”
“認不下也得認!”衛太后垂眸,目光冰冷似寒冬時分結冰的湖水,“御史彈劾了什麼罪並不重要,重要的,這是誰的意思,誰又是他的靠山。當年,皇帝還是睿王的時候,你明著暗著幾次與他做對,如今他當權,又怎麼可能會放過你。”頓一頓,她又道:“說到這個份上,哀家也不妨再多說一句,這個節骨眼上,能保住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與性命相比,旁的都不算什麼,你說是不是?”
“太后所言極是!”這幾個字,魏敬成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正如衛太后所言,不甘又能如何,勢不如人,終歸是隻能低頭。
在喚他起身後,衛太后意味深長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活著,將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
魏敬成先是茫然,隨即漸漸化為欣喜之色,連連點頭,“臣明白,臣會依舊太后吩咐,向陛下辭官,希望陛下能夠准許臣攜家眷布衣還鄉。”
“如此就好。”衛太后微笑道:“陛下仁德,只要你好生認罪反省,當會從輕發落。”
對此,魏敬成自是迭聲答應,再次行了一禮後,離開了寧壽宮,衛太后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