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那麼一刻,萬分自責,對於這個哥哥,她竟然瞭解不多——除了知道他性格剛烈,不善言辭,身強體壯,喜歡的人叫千雪以外,其他事情她一概不知。他有什麼喜好,有什麼特長,經歷過什麼,她無從知曉,也從來沒想過去打探。
她享受著他身為兄長所帶給她的關懷,卻從來不知道這個兄長心裡到底想些什麼,甚至沒有盡到一個親人應盡的義務,現在細細回想,沈燕飛在生前便有很多異於常人之處——在這樣的亂世,這些性情都是致命的元素。
如果她早點發覺並認真地規勸,是不是好很多?
沈如初深深地自責。
如意看了一眼沈如初,道:“夫人,回去吧。三爺這裡有我呢。”他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似乎要哭了。
沈如初身後傳來松月的抽泣聲,道:“夫人,咱們出去吧,您心裡難過奴婢都知道。可您還懷著小公子呢。”
說起孩子,沈如初心中更痛了,這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傷,在肚子裡扭動著。似乎也表達了無限的哀思。
沈如初呆呆地走上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靜靜地坐在那裡,松月送來一杯茶,她想也沒想,就一口氣喝完了,卻不知道那茶水是什麼味道。
松月看著有些心疼,抹了幾把眼淚,道:“夫人,節哀。奴婢也不知道如何勸您。您身子重要,人死不能復生,三爺也不希望看見您這麼痛苦,何況,三爺臨死的時候嘴角還帶笑呢……”
沈如初看了松月一眼。松月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停下來,擺手道:“夫人,奴婢不是那個意思……三爺他……都是奴婢不好,亂說話!要怪就怪馬徵明,簡直是草菅人命!”
沈如初幽幽問道:“你說人命怎麼會那麼輕賤呢?”
松月不知道如何答話。
麥冬上前接話,道:“夫人。弱肉強食,自古就是這麼個道理。不過,夫人別擔心,咱們爺厲害著呢,有前途,夫人一看就是貴人相貌。富貴指日可待。只是三爺這事……唉,可恨,馬徵明實在可恨!”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先是可憐,寶貝兒子,那麼護著卻死於非命;如今卻是可恨之人!哼。馬上掉腦袋的人就是他了……”沈如初心中翻湧著一股仇恨,她知道,根本不用她動手,北夷馬上就要殺進來,就算沒有北夷人,馬徵明這般違抗命令,也遲早會招來京城的殺身之禍!
“夫人……”松月輕輕喚了一聲,道:“馬徵明一定會有報應的,三爺會安息的,夫人,您還是先照顧好自己。”
沈如初點點頭,稍微回了點神,道:“老宋回來沒有?”
正說著,樓下傳來響動,麥冬急忙下樓看了看,老宋已經將棺材運回來了。
“夫人,老宋回來了。”麥冬道。
沈如初見了老宋,吩咐麥冬給他取了一錠銀子,道:“你去給我三哥買點衣服,添置點玉器。”安陽的人都迷信,認為死人帶著玉器下葬好安息,“我回家找找,要是有合適的玉器,也尋幾樣出來。松月回頭就去做這件事吧。”
麥冬又道:“夫人,這事要不要通知老太爺?”——她嘴裡的老太爺就是沈雲忠。
說到沈雲忠,沈如初的心又是一陣鈍鈍的痛——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樣的悲劇一再在沈家上演,何等的悲苦!
如果說,前面的父輩的兄長是戰死沙場的悲壯,那沈燕飛的死算什麼?不是死在敵人的鐵騎和刀槍下,而是死在自己統帥的刀劍下——何其讓人痛恨!
沈如初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沉痛地閉上了眼睛,道:“等一下讓如意想辦法給爺捎個信,說說我三哥的事情,讓他小心點!”
馬徵明如今像是一條瘋狂的野獸,見人就殺,聽說這些天很多人被捕,然後秘密被殺害了,只因為馬徵明懷疑這些人和馬文俊的死有關!
麥冬沒得到答覆,見沈如初情緒不好,不敢繼續追問,安靜地退到了一邊。
“爺爺那邊,我親自去告訴。”沈如初淡淡道,“你們兩個陪我過去吧,順帶將藥箱帶上,我怕爺爺受不了這個打擊。”
紙包不住火——沈雲忠遲早要知道這件事,當時那麼多人看見了,恐怕沈燕飛的事情早已傳到了沈雲忠的耳朵裡。
到了沈家,沈雲忠正在給小雞餵食。
“爺爺,家裡什麼時候養了雞啊?”沈如初笑道,又松月和麥冬攙扶著,這身子越來越重,她都不肯穿裙子了,裙子遮著腳,走起路來特別不方便,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如今她穿的是一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