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泛之道:“皇上此番大手筆,加封永國公為太尉,賜尊府老夫人一品誥命。餘人也皆有封賞,至於你,不用說,與我一起幹這苦差使,往後還要相互照應才是。”
他說完便告辭。皇帝還朝,太子不再臨朝監政,自然要撤出慈慶宮,重回建於外皇城的東宮。他仍還穿著恭迎皇帝回鸞時的紅色盤領朝服,戴玉冠,眉心緊簇,面色透青,走到張君身邊時略停了一停,說道:“恭喜你,還是入宮做了內相。”
詹事府與左春坊一眾隨侍太子趙宣的官員們十分明顯的斜瞟眼角,鼻盡哼意,以行動來表達對於張君背主的蔑視。趙宣心裡也滿是矛盾,一邊覺得是張君將兩人間的私話漏到了皇帝耳朵裡,一邊又還憶著張君千里路上孤身捧回玉璽的忠勇,略停了停,嘆口氣又補了一句:“欽澤,往後,本宮仍還得你多多照應才是。”
“殿下!”張君忽而出口,喚住趙宣問道:“你可知天下為公的意思?”
這小翰林,永遠冷漠,刻板,一臉的倔犟。會埋頭做事,似乎也忠於職守,可他永遠不會跟任何人之間有格外的信任與依存,無論你怎樣努力,也無法跟他交心,做朋友。
他眉目間的焦灼感染了趙宣,趙宣止步,揮左右退遠,問道:“何意?欽澤你直言即可。”
張君自己腦子裡也是一團亂麻,他覺得天地之間有一張大網正在漸漸收攏,可他眼光太淺薄,看不到深處,看不到詳細的脈絡,只從隱隱而浮的淺顯脈絡中,察覺到讓他自己都感覺到恐懼的兇險。他道:“天下為公的下一句,是選賢與能,講信修睦。”
他盯著趙宣,趙宣臉色越發慘白。若以朝來論,自然是選賢而任官職。那在大位之選上了?瑞王佔盡賢名,而他,佔的卻是嫡出之尊。岑參府上嫡長女入宮,為賢妃,瑞王恰就寄養於她膝下。難道說,過了二十多年後,皇帝重又起了要立瑞王為太子的心?
“烏蒙部土司羅衿明早便能到京,鄧鴿必然派人追沿途追殺,還請太子遣人護送,必得要送他順利到御前見皇上。”張君深深一禮,越過一重重捧著封賞之禮的內侍,逆人流而上,往皇帝論政的垂拱殿而去。
*
自皇帝還朝之後,大封永國府,一府之間從僕婦到主母,連張仕院裡的狗都叫的喜氣洋洋。接著,朝中傳出叛歷入理七八年的烏蒙部重又歸附大曆朝廷,土司帶著地圖親自入宮請罪,這於國來說又是一喜。
當然,藉此,也就牽扯出了駐守貴陽的明威將軍鄧鴿當年酒後誤殺烏蒙世子,逼烏蒙部叛理一事。一時間朝野震動,沸沸洋洋,失璽一事也就暫且未被人們提及,一半個月裡,太子總算平安渡過。
而鄧姨娘身為鄧鴿的姐姐,被勒令禁足於靜心齋後面的小院之中,連番給張登遞條子,叫區氏拿到,也不過展於火邊焚淨而已。
張登得封太尉,有朝之中武官位極,算是了了多年心願,只他向來人穩,喜形不露於色罷了。
總之,自皇帝歸京之後二十多天裡,如玉都過的十分自在。待安康來了之後將他安頓好,等應天書院的院試,平日裡也就只給周昭讀兩本書做胎教,或者跟蔡香晚學學繡花兒,閒來自己塗兩筆工筆,唯獨一點遺憾,便是自打皇帝歸京之後,張君便沒有回過家。
這天早起到靜心齋請安。三妯娌正與區氏幾個坐在榻床上邊理府中的賬目,一邊閒話著,便聽外面有婆子進來報說,瑞王認了個義女,要於府中開宴,請府中幾位少奶奶帶著姑娘們同去。
區氏吩咐著賞罷來人,著扈媽媽送了出去,對著蔡香晚便是一笑:“那趙蕩三十歲的人了,立府而不娶妻,本就悖著人倫。虧得皇上一直能容他作非,如今竟認起義女來。天家所出的皇子們都不遵律法不講禮節,我們這些百姓們還如何守他天下的律法?真真笑死個人,我不准你們去。”
她心情好,蔡香晚便敢撒嬌開幾句玩笑。她道:“母親,那瑞王不婚是有原因的。聽聞二十五年前咱們大曆與契丹在永昌結盟,皇上許了瑞王為婿,要娶契丹公主為妻。瑞王痴情,雖契丹早已滅國,皇族也全遭覆滅,瑞王還等著要娶個契丹公主了。”
聽了這話,不知為何如玉心中莫名一跳。自打區氏不鬧騰,一府人還算好相處之後,她猶豫了幾回準備要燒掉那本法典,幾番猶豫著未能下手,今天聽蔡香晚這番話,心裡便暗暗下了決心,至晚回去一定得燒了那本法典。
扈媽媽送完人並不入內,在窗外盯著幾個婆子剪花枝,隔窗笑著說:“瑞王殿下都三十歲的人了,不娶妻,總得有個女人好養著的,只怕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