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如玉,笑道:“瞧瞧,這是你家大小子執筆點的,你瞧著如何?”
如玉接過錦冊,見上面一排男子名,一排女子名,白芝蘭和芝玉姑娘的名字赫然在列。果真應當是初一的手筆,一支硃筆東拉西串,將左邊的男子和右邊的女子聯到了一起。如玉親了親初一的小面頰兒,問道:“我的兒,我可知道自己串拉的都是什麼呀?”
囡囡十分乖巧的跪在賀氏身邊,起身道:“嬸嬸,二叔說他前幾日巡視京外兩座大營,發現許多年青指揮使家中還少房夫人,恰今日入宮的各家貴女們很多,也都還沒有訂下婚禮,由興而起,遂請了老祖母的懿旨,給他們配一房婚令,這樣一來,豈不兩廂歡喜?”
如玉轉身去看張君,他低頭仍還寫著一紙紙的賜婚令,忽而抬眉蘸墨,掩不住的笑意。夫妻做了五六年,每每如此叫他看一眼,她仍還會臉紅害羞。
張君心道一聲阿彌陀佛,暗歎今夜只怕福寧殿的大門不會關了。皇帝親筆手書,最後由太皇太后一紙紙賜出去,那一個個暗搓搓到太皇太后這裡遞了八字的外命婦們,也只得自認倒黴。
至於婚配,也不算是撞天婚,畢竟張君點的,皆是年紀青青英才相貌又家道頗為普通的指揮使們。而那一個個小嬌娥,他也親自見過,親自問過話兒,至少暗揣著二人能合得來,能情意投契,才會拉著小初一的手將倆人劃歸到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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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要回福寧殿,如玉是趁著老太太與胡氏幾個聊天的時候先走的。她抱走了初一,倆人一同在高高的宮牆兩側走著,初一仰望著天上一輪明月,忽而說道:“娘,回家!”
如玉怔了怔,見月光下小初一的嘴撇著,低聲道:“初一,這就是咱們的家呀,還回那裡的家?”
初一畢竟一歲多的孩子,頑一天頑困了,在如玉肩頭揉著毛絨絨的腦袋,哭道:“娘,回家!”
如玉明白過來了。小初一僅有的記憶,都是在竹外軒,小孩子也難離故土,入宮以後房子闊了殿大了,可他還是想竹外軒那點小地方。
如玉停在巷中,仰頭望著天上那一輪明月。她也曾站在柏香鎮自家的老宅外哭過,也難離故土,可是很多時候,路不是由人走的。
“初一!”張君疾步追了上來,遠遠伸著兩隻手。
如玉下意識將孩子扭到另一側,問道:“你怎麼不陪祖母說話,也跑了?”
張君還要抱兒子。初一小小人兒,對張君的態度,全憑如玉的心情。他也查覺到娘此時非常厭惡這個陌生的爹,不願意將自己給他,遂也緊緊抱住如玉的脖子,月光下兩隻眼兒明亮亮的瞅著張君,堅拒道:“不要!”
乾脆而又清楚,響亮,中氣十足的一聲不要。張君頗為欣慰兒子沒有遺傳他的大舌頭,跟在娘倆身後默默的走著。
從給兒子餵雞蛋羹,到涮口再到洗澡,張君一絲兒的手也插不上,他急的焦頭爛額,站在屏風外的蘇靜與蘇修亦著急上火。好容易到了睡覺的時候,囡囡又不在,沒人陪著初一,她將初一抱上自己的床,倆人團成一窩兒,一絲兒的床也不肯讓給他。
張君在床前杌子上坐了許久,夜漸深,見白奶媽在外等的久了,如玉卻沒有放初一出去的意思,輕聲喚道:“奶媽,進來把孩子抱出去!”
白奶媽還未進來,初一騰的坐起來,扭著小腦袋脆生生叫道:“不要!”
張君使個眼色:“抱出去!”
如玉側歪在引枕上,不置可否。初一最會看眼色,兩隻圓圓的眼睛上長睫毛扇子似的乎扇著,篤定了主意今夜那裡都不去,靠在如玉胸前,腦袋搖的撥郎鼓一樣,連連叫道:“不要!不要,就不要!”
張君心愛兒子那犟兮兮的懵懂樣子,忍不住叫他逗笑,柔聲道:“好,那就再玩一刻鐘。一刻鐘後,必得去睡。”
小兒那懂得時間是什麼。初一見老爹走了,又趴到如玉胸前,嗅來嗅去暗拱著,親她的臉揪她的耳朵,一支線香引燃過半,孩子漸漸玩累了,偎在如玉懷中沉沉睡去。
張君抱走孩子,穩了穩氣息上床,見如玉歪躺著,眼兒半眯,長髮如瀑洩於枕畔,看臉上不是很生氣的樣子,偎過去問道:“還在生氣?”
如玉亦想家,悶聲道:“新鮮了,日子過的好好兒的,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張君再不說話,剛才沐洗過的胰子清香,那明黃色深衣罩著的胸膛仍還冰涼,相隔一尺遠的距離,他低聲問道:“可是今天我做月老,拉的紅線叫你不滿意?”
天已經夠熱了,她穿著件淡粉色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