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戶部尚書李正站出來,他向皇帝行了一禮,低頭冷冷對跪在地上的蘇照晟道:“意國公當年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如今為了嬌妾身故,竟然要辭官歸田,呵,真真匪夷所思哪。”
這個戶部尚書可是姜鑠得力的下臣,自然能捕捉到皇帝不能明言的心思。
蘇照晟料到肯定會有人這般質疑,只見老蘇嘆了口氣,十分悲痛道:“老臣只不過塵世間俗之又俗的凡人,自然受那七情六慾的折磨。老臣幼子蘇人玉,恐是因老臣那多行不義之財所累,自其生母何氏暴卒後,我兒竟一夜白髮,奄奄一息,”
蘇照晟說到這兒泣不成聲,他本來就看起來相當疲累虛弱,此時涕泗橫流,更平添幾許夕陽盡矣的老態。
不愧是老狐狸,真真說的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姜鑠眉頭深鎖,英俊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他的手指這下離開了那個小紅木箱子,仍舊不發一言。
戶部尚書察覺聖意扮了黑臉,這場大戲還得有個扮白臉的,不是?
只見王賓出列,他朝著姜鑠行了一禮,沉聲穩重道:“啟稟陛下,意國公所言非虛,微臣親眼所見蘇人玉重病。”
這種事姜鑠當然早就知道,不過作為皇上的得力助手,還是得做足了戲碼,王賓俊臉浮起抹察覺不到的詭笑,他接著道:“只是臣聽聞國公府上來了位天下聞名的神醫,蘇人玉想必快好了吧。再者,比起國家大事,兒女私情算不得什麼。”
姜鑠滿意地一笑,他眼中閃過絲殺意,那隻殺人無數的大手穩妥地按住那隻小紅木箱子。不湊巧的是,獵人的這個小動作正巧又被老狐狸捕捉到了。
蘇照晟恰到點子地嘆了口氣,他眼瞼周圍的老年黑斑彷彿更暗淡了,只聽他無奈道:“不錯,王大人說不錯。劉神醫確實是難得的國手,他不僅精通醫理,更兼通星象。但神醫說道,若是想要小兒人玉活命,須得做足萬善。”說到這兒,蘇照晟情緒激動,他俯首叩拜道:“老臣非棟樑之材,求皇上仁慈,准許老臣散盡家財,辭官還鄉,”
“哼!”姜鑠忽然冷哼一聲,整個殿裡的溫度彷彿驟然降低,只見姜鑠雙目發寒,隨手將案上的一杯茶拂到地上,咔嚓一聲,茶杯被摔的粉碎。姜鑠冷冷道:“國公好糊塗,江湖術士之言也信!”
蘇照晟只感覺背上的冷汗將自己的內衣浸透,他暗道:完了,這招不好使,皇帝還是要收網下手啊,難道蘇家真的在劫難逃?如果真是這樣,現如今只有出賣那個前朝女子。願送姜鑠一個天大的人情,希望他能放過蘇家滿門。
“啟稟皇上,”蘇照晟咬咬牙,他袍子下藏著的手緊緊地攥住,抬頭義無反顧道:“臣之七女蘇媯其實是,”
“啟稟皇上,”王賓忽然打斷蘇照晟的話,他面色沉穩,眼波如秋水般靜謐,只見他不急不緩道:“那劉神醫本是蘇公七女媯請來為其母何氏瞧病的,是不是江湖術士,臣也看不出端倪。只是蘇公做出這百般動作,皆因溺愛幼子所起。宮裡御醫醫術出神入化,何不將蘇人玉抬進宮,讓御醫診斷番。”
這話說的好,是個了不得的雙面話。既為蘇家爭取了一次翻身的機會,又給姜鑠一劑可以治蘇照晟欺君之罪的良藥,好個王賓,好個王大人。
姜鑠點點頭,這正是他最想要做的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蘇照晟這老狐狸詭計多端,可是不好對付呢。
“王卿說的極是,來人,去國公府將蘇人玉抬來大明宮。”
姜鑠話音剛落,蘇照晟就感覺自己渾身輕飄飄的,他偷偷地朝王賓望去,這個外甥真不是個簡單角色,看來他也是早都知道那個女子的真實身份,哼,他竟然為了她,呵呵……
意國公府
蘇媯接過六么遞過來的溫熱帕子,她親手替昏迷不醒的蘇人玉擦臉。
陽光從花稜窗裡直射進來,打在蘇人玉透明膚質的臉上,高挺的鼻樑上,還有死灰般白的唇上。這是張多麼美又熟悉的臉。看著蘇人玉,蘇媯就想到那個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女孩,不管那個女孩多麼的罪有應得,她終究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這一身的鮮血,只怕到了地獄才能洗清。
“你別太擔心了。”一旁坐著的韓度起身走到蘇媯跟前,他大手附上女孩的肩頭,柔聲道:“蘇公自有法子救你哥哥,放心。”
好聞的茶香,暖暖的溫度,是我的韓度,他不在夢裡,是真的。
“你上次來府裡,是不是和爹爹商量著。”
“噤聲。”韓度三根手指按住蘇媯的唇,他俯身湊到女孩耳邊,輕聲道:“此事過後我再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