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么氣不過,冷笑一聲嘲諷道:“這小孩子哪懂這些,正如奶奶說的,‘定’是哪個不長眼的大人,滿嘴噴糞帶壞了小的。”
萬氏聽了這話,只是臉色微微一變,倒不生氣,還是有點大奶奶的款兒,她陪著笑站在蘇媯跟前,問姑娘怎麼來了,是哪個丫頭婆子不聽話了,還是月利銀子不夠使了。
蘇媯沒理會萬氏,她徑直走到老大跟前,放緩語氣說道:“爹爹今日去宮裡好久了,小妹過來想問問大哥,有沒有什麼訊息。”
蘇人義從瓜子花生皮裡扒拉出一根金牙籤,他邊剜後牙槽邊哼哼道:“這皇宮又不是我家開的,我哪兒知道啊。爹本事那麼大,肯定能囫圇個兒地帶老六出來,你一娘們操哪門子心呀。”
“你。”蘇媯一時氣結,竟不知如何接話。
蘇人義只是厭惡老六,對老七倒是沒太大的反感,他瞧見妹子面色難看,拍了拍手上沾著的果皮屑,搖晃著身子起來走到蘇媯這兒,搓著手笑道:“小七兒,既然來了,那就吃口宵夜吧。正好那隻羊也快烤熟了,味道真不錯。”
蘇媯心口憋著的一口氣,快要忍不住發火,而正在此時,大管家白瑞忽然來了,他看見蘇媯也在,倒也不吃驚,只是沉著一張臉往進走。
老大兩口子瞧見白瑞,迅速撇開蘇媯,忙笑著迎將上去:“瑞叔,您老怎麼來了。”
白瑞雖在蘇府身份不一般,但他卻是個真正的聰明人,無論何時都記著自己的立場。
“大爺,大奶奶,七姑娘。”白瑞分別朝蘇人義兄妹抱拳行了一禮,開口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就趕著過來給大爺說了。”
不等老大開口,蘇媯忙道:“是不是宮裡出事了?”
白瑞點點頭,他用一種很同情的眼神看著蘇人義,放輕了語調說道:“皇上準了老爺辭官,老爺一出宮就帶著六爺上終南山尋神仙去了。”
“什麼?”
“什麼?”
“什麼?”
這一句話說出來,眾人嘴張的簡直能吞下一個雞蛋,蘇人義連退了好幾步,還是萬氏將快跌倒的他扶住,只見老大臉上兩行清淚徐徐滑下,喃喃道:“老頭子可真狠,意國公沒得了,還不如中午就讓他把我勒死嘍。”
“爹,你別死,”老大的兒子跑過來抱腿,搖晃著他爹哭道:“你還沒給我買會說話的鳥兒呢。”
“去你孃的鳥!”老大一腳踢開兒子,細長的狐狸眼睜大,衝地上的兒子喝罵道:“老子都成草民了,還買買買,買個球你要不要。”
萬氏忙過去抱起兒子,既然這死鬼已經做不成國公爺了,大家都是平頭老百姓,還有啥怕的,想通這層,萬氏扭頭衝丈夫嚷道:“有火撒在兒子身上作甚,有本事你也掙個國公爺當啊,那時候我才服你。”
白瑞瞧夠了戲,這才慢悠悠道:“皇上只是準了老爺辭去官職,至於意國公爵位,在老爺百年之後,大爺您依舊能繼承。”
這一驚一喜,簡直將老大的魂都給弄沒了,他痴傻地抬頭瞧白瑞,呆呆地問道:“瑞叔,我爹啥時候死?”
白瑞面色不善,顯然是壓著火,而那蘇人義卻是高興的都忘記自個兒是誰了,他不住地往平拂衣裳,志得意滿地笑道:“我是不是得進宮謝恩去,哎呦,我可沒有品服,來呀,把張裁縫叫來,給爺連夜量一身官服出來,爺要進宮啦。”
“大爺可是喝高了吧。”白瑞的嘴角不住抽搐,他眼裡盡是鄙夷,手半掩著鼻子道:“皇宮豈是老百姓想進就進的?還有,我勸您以後花錢悠著點,您還不知道吧,老爺已將全部傢俬都捐給了朝廷。”
蘇人義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彷彿沒聽清般,他伸長了脖子問道:“你說什麼?我真是喝高了,沒太聽清。”
蘇媯挑眉冷笑一聲,幽幽地補刀:“他說,你以後是個窮人。”
“你閉嘴!”蘇人義喝斷蘇媯的話,湊上前抓住白瑞使勁兒搖晃,問道:“瑞叔,是真的嗎?啊?”
白瑞點點頭,他強忍住撲面而來的酒臭氣,淡淡道:“是真的。老爺說蘇府日後全交給大爺管理,叫我在旁協助。”
許是蘇人義的表情實在太過悽慘可憐,白瑞嘆了口氣哄道:“咱們益州老家有個小錢莊,況且京城還剩下幾間鋪子,若是打理的好的話,足夠全家吃喝不愁的過一輩子了。”
蘇人義聽了這話,才稍微將狂跳的心給撫順了,他跌跌撞撞地往屋裡走,這時,方才唱崑曲的妖媚女子上前攙住他,甜笑道:“爺以後可是要當國公爺的,留神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