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線平移,掃過不遠的一片灌木,灌木外邊是斜坡,灌木前圍著木欄。應該是怕巡邏的人不小心滑下去,才支起來的。
可唯獨那沒有燃起的烽堠外的木欄不見了。
他袍子被風吹的簌簌作響,腳步不受控制往那邊走去。
士兵見他去危險的地方,忙喊了聲將軍。
然而走了兩步的楚弈幾乎是飛奔跑了過去,士兵就見到他瘋了一樣伸手去拔那些灌木,連根帶泥,都奇怪得面面相覷。
楚弈一邊拔著那些礙事的灌木,自己所在的位置也快接近陡峭的山坡,只要稍不留神,可能就要翻滾下去。
但他眼前只要這一片的草木,耳邊的風聲不知何時變作和趙樂君在雪地中的對話。
“楚弈,我聽別人說要是在雪地迷路,太冷了,可以挖雪把自己埋起來保暖?”
“誰哄騙的公主,那隻會凍死!但在被人追擊的時候倒可以用來躲避一時。”
趙樂君站在雪地上笑,自言自語地說:“那以後我要是遇到危險,我就就地把自己埋了,”
……楚弈的手碰到了一株灌木,灌木自己就在他手中倒了下去,他整顆心都跟著瑟縮了,胳膊一揮,又一片倒下。
士兵們圍了過來,看著他們沾了滿身泥草的將軍,雙手在鬆軟的土裡刨著。
很快,一片黑色的袍子露了出來,那是一隻袖子。楚弈眼眶發熱,小心翼翼把那片袖子移開,側躺的趙樂君閉著眼,呼吸微弱。
他連忙把她身上那層不厚實的土全給拂開,將人一把從土坑裡給抱了出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真把自己給埋起來了。
楚弈把人抱在懷裡,把她臉上沾的一星點泥土給揩去,可他手上都是泥,反倒留了個清晰的印子在上面。
他看著那片汙跡,咧嘴無聲笑了笑,就這樣坐在地上,再被風一吹,才發現自己連裡衣都汗溼了。
可有懷裡的人溫暖著他,山風再大也沒覺得寒冷。
——她真是大膽。
萬一他沒有發現異樣呢?萬一她餓暈過去,呼吸的那片氣孔被泥土塌陷堵起來了呢?
楚弈想著,心裡就是陣陣後怕,抱著她的手臂漸漸用力。
“……楚郎,我渴。”極低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
輕得像是他在幻聽。
楚弈垂眸看她,她仍舊閉著眼,唇乾燥得起了皮。他解下腰間的水壺,自己抿了一口,輕輕抬起她下巴,低頭哺餵。
士兵們紛紛背過身,都如釋重負地笑了。
**
趙樂君再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上郡軍營,想要坐起來,才動了一下,頭暈眼花,身上也軟綿綿的。
她只好再靜靜躺著,沒過多久,外頭傳來腳步聲,楚弈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長公主醒來了嗎?”
銀錦亦步亦趨跟著繞過屏風:“方才來看還沒有。”
等兩人來到跟前,卻是對上她清亮的雙眸。
銀錦臉上當即露出喜色,激動喊了聲公主:“你醒來了!”
趙樂君想說話,張嘴卻只有沙啞的一絲聲音,銀錦轉身就跑去倒水。
楚弈穿著銀甲,鎧甲上還染著血跡,殺氣凜冽,是剛才戰場回來的裝扮。
他站在床前,無聲凝視她,她亦在他的目光中沉默。猛地一見,她居然不知道該先說什麼。
好在銀錦很快回來,化解了這點尷尬,小心把她扶坐起來,給她喂水。帶著哭腔說:“公主,我們魂都要被你嚇丟了。”
趙樂君慢慢抿了幾口,總算能發出聲音了,安撫道:“這不好好的。”還是沙啞難聽。
楚弈看了眼依偎著的主僕兩,轉身出去片刻又再回來,走到床尾自己解戰甲,把劍掛在一邊。
銀錦給她餵了水,抹掉眼淚站起來,說去給她找些吃的。
“已經吩咐下去了。”楚弈說著坐到銀錦剛才的位置。
方才全身帶著冷意的青年,褪去戰甲,連面龐都顯得柔和許多。
他霸佔了位置,銀錦癟癟嘴,想到他親自去把公主找回來的,識趣退到屏風後。
“你帶的親兵都沒能逃過胡人的追殺。”他思索片刻後開口,視線還是一錯不錯望著她。
趙樂君被他看得略不自在,悠悠長出一口氣說:“他們有弓箭,前後伏擊,射殺了我們的馬。我們被逼上了山,知道肯定難逃一劫,我讓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