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紅手帕掉了出來,柳氏拿起手帕,見上面繡的鴛鴦戲水圖,還有一首豔詩,再一聞那香粉味,臉就是一紅。
“娘,您聽我說,其實是這麼個事……”楊承祖被娘發現了這手帕,也是尷尬的很。結果柳氏卻道:“你這孩子,怎麼急成這樣,有女人送你這個,那也是尋常事。娘只是要提醒你,香滿樓是銷金窟,那裡的女人,沒什麼真情,不過是看重你的身份錢財而已。若是你偶爾去喝幾杯花酒,娘也不管,只是不能真拿她們當了真。等你出了孝,娘為你物色個好人家的閨女,說門親事就是了。”
楊承祖暗想,若是自己殺人放火,恐怕柳氏也會想著如何為自己掩蓋行跡,人說慈母敗兒,多半就是由此而起,不由心內暖意更增。將那剩下的銀子交到母親手裡“娘,這是咱家現在的積蓄,不過您也別急,等過幾天朝廷的恩賞下來,咱們使出去的銀子不但能回來,保證還有賺。”
柳氏道:“只要兒你沒事,就是那些錢回不來,娘也不在乎。我又不是沒窮過,什麼日子我都能過。這錢你自己帶著,香滿樓那邊挑費大,你留在身邊自用。只是多長個心眼,別對那裡的女人用情太深。”
等到華燈初上之時,香滿樓內又是一片熱鬧情景,昨天的那場襲擊,今天白天的撕殺,似乎沒對香滿樓造成任何影響。門外依舊車馬盈門,樓內依舊是燈火通明。
只是今天是縣衙門包場,香滿樓不接外客,本地衙門幾位頭面人物大多列席,至於衙役們,則持了棍棒在門外護衛,生怕再有什麼不開眼的土匪闖進來驚了大人。
張嘉印脫了官服,一身居家打扮,楊承祖剛一進屋,他就迎將出來,滿面帶笑道:“楊百宰,過去咱們文武兩道,彼此之間少有往來,今後可要多親多近。來來,請來上首坐。”
楊承祖自然不肯在上首坐下,兩人謙讓半天,還是張嘉印居上,楊承祖居下首。饒是如此,以大明眼下的格局看,這種座次,也算是給足了楊承祖這小小錦衣衛的面子。
這一次的酒席,一方面固然是為了給知縣壓驚,另一方面,則是張嘉印對錦衣衛方面的示好。人犯共計捉了五個,後面的問題,就是要口供,審問原由的過程。張嘉印很想知道真相,但更想製造真相,他必須在這先把調子定好,才能在下一步的事態發展中,立於不敗之地。
因此,酒席宴間,這位知縣全無架子,反倒是對楊承祖看做兄弟一般。還問道:“楊百宰這次捉賊,可稱勞苦功高,下官不會埋沒了您的功勞。手頭可有什麼事要辦?有的話只管說,只要小縣力所能及,定然全力以赴。”
楊承祖聽這話,就用眼去找焦榕,卻見他不在這宴會上,心內暗奇,這種機會,他沒理由放過啊。但還是據實回道:“別的困難倒也沒什麼,只是這次組織錦衣衛的叔伯前往擒賊,開拔銀兩都是我自己墊支,還望大老爺早日撥發下來,免得我這錦衣百戶街上要飯,那就丟了咱官府的人了。
第十二章結拜
張嘉印顯然並不瞭解這個情況,聽楊承祖說,居然是他自己墊了款子來救自己這事,看他的目光不由一變,忽然離席站起,恭敬的施一禮道:“楊百宰,張某之前對百宰多有誤解,實在……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當今世上,似閣下這等有上古豪俠風骨者,卻不多見。張某何德何能,得遇君顏,實在三生有幸,請受我一拜。”
大明此時有個非常糟糕的風氣,而這個風氣後來又一直影響到了後世,那就是厚古薄今。認為一切好品質都屬於古人,而今人就是一群人渣敗類,真正的君子義士,都得從古代去找。
一個時人如果具備了某個古人身上的優秀品質,那就值得大書特書,證明古代精神,還沒有完全滅絕。至於這人是個現代人的事實,卻根本沒人重視。
那些文人墨客湊到一起抨擊朝廷時,都會引用上古先賢作為模版,認為今不如古。對某個人進行歌頌時,就會說這個人有古人之風,是上古君子做派。當然這種讚美一般集中出現在文人身上,武夫粗鄙,自不可能有此高風亮節。
楊承祖的行為,在張嘉印看來就是典型的上古遺風。他不知道楊承祖是存著承包的想法,只當對方為了救自己這樣一個素不相識之人,就請願傾家蕩產,這不就是自己一向推崇的古人風骨麼,孟嘗君也不過如此吧?至於說他開口要錢,這不過是子貢贖牛之故事,理當如此。
本來以為,那些上古年代的好品質,只能從讀書人身上才能找到。沒想到,區區一個錦衣武臣,卻也有此高風亮節,張嘉印又如何不拜?他拜的不是這個人,而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