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彪不敢分辨,只好磕頭道:“伯爺饒命,伯爺恩典,下官糊塗以極,辜負了天家的期望,實在罪無可恕。”
張容道:“你確實罪無可恕,不過你運氣不錯啊,手下出了個得用的人才。滑縣楊承祖是你的部下,而這次河南災情,他的功勞最大,你是他的上官,自然有提攜任用之功。再說你後來在平抑糧價上做的不錯,功過相抵,你這頓軍棍就寄下了,坐下喝酒,今天不喝到吐,不許走。”
段彪暗出了一口長氣,忙道:“多謝伯爺。”
張容拿出第三份禮單“楊承祖?你的一百兩蒜頭金,本伯已經收到了,不知道人來沒來?若是來了的話,就出來說句話,我有話問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酒席揚威(二)
從上樓之後,楊承祖就藏在人群裡始終沒做聲,他敏感的意識到:今天這酒席氣氛似乎不大對頭啊。與其說是張容擺了桌酒席與眾人見面,彼此之間增進了解,不如說是他藉著這酒席,要把威風立起來,徹底掌握住河南八府各百戶所。這是故意來抖威風來了。
錦衣這種機構裡,上官不可能做到掌握所有最底層的衙門,那麼就只能一級管一級。指揮使掌握住堂上官,堂上官掌握住千戶,千戶掌握住百戶,百戶掌握住總旗、小旗,這樣這個機構就能正常運轉,上官也不用擔心受了下面的矇蔽。
可問題是,張容有必要這樣麼?他的身份是堂堂伯爺,進入了勳貴行列的成功人士,用的上像普通千戶這麼搞法?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個算是常態,可那是對一般沒根腳的錦衣官說的,像張容這種人,即使什麼都不做,他背後有張永在,誰還敢跟他頂牛麼?
再說按他的資歷,到河南這種地方任千戶,應該就是走個過場,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得回京去升任堂上官。河南不會是他的自留地,你把威風抖的再大,印把子抓的再牢,實際意義何在?何必跟自己這些人斤斤計較呢?
等到他又是打軍棍,又是震懾段彪,楊承祖越發覺得,這人很可能就是在軍中養成的毛病,對錦衣這種事務缺乏瞭解。
錦衣衛是一個需要彈性的機構,一板一眼,一絲不苟,適應不了錦衣這種工作環境。畢竟這是個恩功寄祿之所,大家出來是混飯吃的,高標準嚴要求,在坐的錦衣怕是都幹不下去。
聽到張容點自己的名字,他連忙起身,來到張容面前跪倒磕頭道:“下官楊承祖,世襲錦衣百戶,實授滑縣小旗,見過伯爺,伯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其他百戶官對於這位羊群裡的駱駝,原本是不大看的上的。來拜見千戶,怎麼也得是實授百戶,坐鎮一府的要角才有資格,你個小縣小旗,不過是有點名聲,但是官位太低,也來湊這個熱鬧,未免不知輕重。
只是大家看著段彪的面子,誰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又有人知道,他和段彪是結拜弟兄,若是公開嫌他官位低,不是打老段的臉?表面上稱兄道弟大加稱讚,心裡大多是鄙夷的。
可這個當口,眾人則對這位小旗的加入暗覺慶幸,有他幫著吸引火力,伯爺拿他撒夠了氣,或許落到自己頭上的板子就能輕一些。這張容果然是混團營的,對於錦衣完全不懂,上來就是雷厲風行,這日子可怎麼過法。
張容打量打量楊承祖道:“你便是那個在滑縣跳到河裡堵決口的楊承祖?你當時怎麼想的,難道就不怕,被水衝了去麼?”
“回伯爺,當時情勢緊急,下官什麼也顧不上想就那麼跳進去了。等下水之後,我才發覺自己身上的鐵甲還沒脫,說來慚愧,若不是命大,怕是就沒法給伯爺磕頭了。”
“我聽說,你在滑縣苛待士紳,結果逼的一位左大善人懸樑?”
“那位左善人到底有多善,下官是說不清楚的,下官只知道,他不肯按照朝廷的律令低價賣米,想要趁著這好情形撈一筆銀子,所以下官只好按規矩辦。”
張容冷笑一聲“按規矩辦?你可知,左善人在河南有多少朋友,又有多少人受過他的恩惠,你可知,本伯跟他是什麼關係?”
幾個百戶聞聽,心道:原來張容此次前來,是為左善人出頭的?那就活該這小旗倒運了,饒是你名聲大,又有功勞,可那又怎麼樣?只要上官不喜,你天大的功勞,也不過是一句話就可以砍了的下場。
段彪那邊也急的抓耳撓腮,有心上前說項,可實在是方才被張容的威風嚇的破了膽,哪還敢多說一個字。只是暗自焦急:這三弟行事忒也毛躁,怎麼不掃聽清楚,左萬年有什麼關係再動手,這等硬扎人物,也是能動的?
楊承祖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