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尋思再三,決定早日回朝,主動向皇上負荊請罪。否則他因此對我生出猜忌之心,我多年的苦心經營便付諸東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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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後,陽光慵懶,我在涼亭中讀書煮茶。
院中的玉蘭花開得正好,大朵大朵的花清麗絕塵,在陽光下潔白瑩潤,盛開似雪。清幽的香氣溢滿庭院,似帶幾分甘甜之氣,仿若一個清甜的夢境,教人沉醉其間。
常叔快步上前,遞來一枚信封。
我放下手中的書卷,開啟信封一看,淡雅的梨花箋上唯有“圖南”二字,力透紙背。我盯著這熟悉的字跡,心中思緒萬千。
宋國據長江天險,偏安江南,而江南自古以來便是天下糧倉,富庶豐饒,商業貿易十分發達,加之文化底蘊深厚,風流名士層出不窮,可謂人傑地靈。然則中原大地多年混戰,因窮兵黷武而大傷元氣,百姓疲敝不堪。□□定國後,推行輕爻薄役、休養生息的政策,至今三十載,仍未完全恢復。因而,不論是在物質還是文化方面,齊國皆遜於宋國。
對於宋國是戰是和,朝中兩派爭論不休。親宋派認為,應與宋國結盟,互派使者交流訪問,互通有無,取其長而補己短;對於漠北突厥,國主野心勃勃,恐其覬覦中原廣袤的土地,理應多加防範。而親突派則認為,齊突兩國有姻親關係,宜聯合突厥對抗扶桑倭國;而宋國國主宋容書荒淫無度,放任寵妃張氏把持朝政,江南百姓怨聲載道,應及早起兵伐宋,將江南併入齊國版圖。雙方爭來爭去,足足爭了十年,仍未有定論。
如今他要圖南,是想盡早對宋國下手,還是另有打算?這真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良久之後,我問道:“他還說什麼了嗎?”
常叔道:“時局對小姐非常不利,每日彈劾您的奏摺一波接著一波往御書房送,足足堆了半人高,王爺的意思是讓您儘快還朝。”
我隨手將信箋扔進茶爐中,頓時化為灰燼,“我自有計較。常叔,你幫我準備兩個棉花小枕,不要太大,像尋常絲帕那般大小即可,但一定要厚,四角縫上絲帶,我明日要用。”
他奇道:“小姐,您要這作甚?”
我憂傷地嘆了口氣,說:“罰跪小能手——跪得容易!”
常叔嘴角略有抽搐,“哦,老奴明白了。還有一事……”他看了我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
“方才老奴在宮門外聽到一些傳聞,有關太子殿下。”
我頓時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什、什麼傳聞?”
“聽聞太子殿下近來十分熱衷木工,前幾日還將整個大興城中頗有名望的木工全部召進東宮,說是要開研討會……”他頓了頓,看我眼神明顯帶了幾分憐憫,“鬧得整個東宮雞飛狗跳,皇上氣得將那些木工全部充入大牢,並要太子殿下閉門思過。如今大興城中不少工程因缺乏木工無法繼續,百姓抗議不斷。”
木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話說傅諒這貨也傷得不輕啊,怎麼這麼快就活蹦亂跳了?我不過是休假半個月,他就開始整這些有的沒的,擺明是不讓我省心!
我無奈地扶額,道:“好的,我知道了,明天去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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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三更天剛過,我便綁著我的“跪得容易”早早去九龍殿外罰跪。
是時,夜色正濃,天邊新月如眉。月光灑在玉階上,泛起薄涼的光芒。初夏的夜晚,涼意依舊襲人。我裹了裹大氅,捏緊手中的笏板。
幸好我機智地準備了“跪得容易”,否則在這冰冷堅硬的地上跪上三四個時辰,我就要從史上第一女傅變作史上第一殘疾女傅了!
可“跪得容易”雖然能減輕膝蓋的疼痛,卻無法防止雙腿發麻。我只得時不時地改變一下姿勢,趁巡夜侍衛不在時搓搓大腿,捶捶腳踝,好讓自己不至於太痛苦。
五更一過,東方泛白,天色漸亮,朝霞燦若蜀錦。
百官們陸續進宮上朝。見我跪在殿前,皆是目光如刀地探過來,有人訝異,有人鄙夷,更有甚者直接破口大罵我是禍國妖孽。
我一面深呼吸,一面在心中自我安慰道:妲己褒姒哪個不是豔絕天下、傾國傾城的美人,他們這樣罵我,說明我還有禍國的資本,也算是對我一種變相的誇讚了。
這麼一想,我便釋然了,遂端正跪姿,垂眸斂目,兩耳不聞,端的是一派淡定如水的姿態。
不多時,在宦官的唱喏聲中,皇上準時進殿,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