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調去鳳棲宮做教儀後,曾悄悄去打聽。
一個在尚宮局供職的老姐妹偷偷告訴她,陛下似乎對這位新後不是很上心。一葉落而天下知秋,底下人便也只求無過草草了事,欽天監和內閣竟直接把婚期定在了兩個月後。
宮裡誰人不知,這位齊二姑娘能入宮為後,是因陛下要報答她的長兄趙國公的恩情。
可齊姑娘一來無得力孃家,二來陛下也不上心,甚至還是個腿部患疾,過了年就二十有四的老姑娘……
陳嬤嬤不禁覺得自己的安養之路一片黑暗。
不過,到底是在宮裡浮沉數十年的老人了,陳嬤嬤心裡的想法分毫沒有露在臉上,而是板起面孔,做出教儀嬤嬤的樣子,認真教齊半靈規矩起來。
畢竟,無論心裡有什麼計較,也得把分內的事兒先辦妥了。
直到年前,齊家一直關門謝客,把想來攀附新後的大都權貴臣工們隔絕在門外。而齊半靈則一直安安靜靜跟隨陳嬤嬤學著宮中禮儀規矩。
年三十的時候,齊淺意留在武進侯府走不開,齊半靈便獨自陪著林幼霞在蹈和館一起吃了團圓飯。
林幼霞看著面前一大張飯桌的雕盤綺食珍饈美饌,又瞧著桌邊只孤零零地坐著她和么女,不由一陣悲拗。
尤其是這七年來,她先喪夫後喪子,長女在夫家過得不如意,么女與她分離多年。而這七年來第一次與齊半靈一起吃團圓飯,竟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更不必說齊半靈還有不到兩個月便要入宮,前路未卜了……
齊半靈見緊挨著自己坐著的林幼霞面露憂色,心知她是在為什麼煩心,笑著給她佈菜:“娘,今兒用完晚食,我可要問您討壓歲錢的,您可不能賴賬啊!”
林幼霞回過神來瞧了齊半靈一眼,不由地笑開了:“你還是跟小時候一般模樣,就惦記著過年這點壓歲錢。放心,娘早備好了,不會少你的……”
母女倆正親親熱熱地說著話,一個小丫鬟小步跑進正廳,被新竹皺著眉頭攔下了。
新竹看著小丫鬟慌張的樣子,回頭瞄了眼正用飯的林幼霞和齊半靈,低聲斥責道:“忙裡忙慌的做什麼?”
那小丫鬟方才跑得急了,捂著胸口大喘兩口氣,才拽著新竹的袖子回稟:“新竹姐姐,宮裡派人來了,說是奉皇太后懿旨,要給二姑娘賜菜。”
新竹和小丫鬟離得不遠,林幼霞和齊半靈也聽到了她的回話,下意識對看了一眼。
如今宮裡這位皇太后魏氏,並非當今聖上的生母,而是今上嫡母,文宗朝的皇后。
雖是如此,可這位魏太后如今身為首輔的父親曾是國子監祭酒,桃李滿天下,而她的五個兄弟則都進士及第在朝為官,有著一門六進士的美名。魏家家學淵源,族人在朝為官者眾,更不用說弟子同窗遍佈朝野,勢力盤根錯節。
魏太后在宮中年久,從文宗尚在潛邸時就作為文宗的結髮妻子,到後來入主中宮數十年,因處事公道不偏不倚而深得人心。
也或許正因如此,三年前今上殺回大都奪回帝位後,身為戾帝養母的魏太后竟毫髮未損,依舊被奉養於壽安宮。
無論魏太后是否如傳聞那般公正不阿,但至少,她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林幼霞未及細思,便起身向出門去迎,卻見一個身著駝色女官服的嬤嬤帶著八名宮女走了進來。
那嬤嬤似乎比前不久剛來府裡的陳嬤嬤還要大上十多歲,人也瞧著更有派頭更威嚴。她挺直著搖桿走了進來,見到林幼霞和齊半靈,蹲下身行禮:“老奴奉皇太后懿旨前來賜菜,給齊太太、齊二姑娘請安了。”
林幼霞連忙繞過飯桌走到那嬤嬤身邊,親手扶起了她:“嬤嬤何必多禮,快請起吧。”
她扭頭看了眼尚坐在輪椅上靜靜看著她們的齊半靈,又笑著說道:“說起來,我和我們家二丫頭仍是白身,當不起嬤嬤的大禮,還要多謝皇太后垂憐,這大過年的還惦記我們母女。”
那嬤嬤客套地笑笑,朝後使了個眼色,她帶來的宮女們便上前把宮裡的賜菜一一擺在林幼霞母女倆的飯桌上。
說來也奇,趙國公府離宮裡也有不短的車程,可太后賜的精緻佳餚竟還冒著熱氣。
宮女們依次上著菜,那嬤嬤對著林幼霞又稍稍一禮:“老奴姓畢,太太喚老奴畢嬤嬤便可。”
等林幼霞應下,她又道,“皇太后自然是看中二姑娘和太太的。今兒除夕,有資格得皇太后賜菜的,只有三家。除了越王府、燕國公府,再有,便是趙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