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正臉。他沉醉了,他笑了,對,這就是自己魂縈夢牽的女孩。有一個聲音在腦海裡大叫著:帶走她,帶走她!而楊奇伸出手去,摸向了她的臉頰,喃喃笑道:“終於見到你了,呆子……”
但下一刻,他的手僵住了。
因為女孩忽然抬起手,抓住了淡金色的頭髮,一摘,那竟然是一頂假髮!
野性的假髮滑落了,露出了下面的一頭文靜的黑髮。俏皮的呆毛滑落了,露出了額前柔順的留海。炫目的光暈滑落了,露出了眼角的紋路,歲月的刻痕。
假髮劃過了肩膀、手肘、腰身、腳踝,劃過了她整個人,終於,啪嗒,掉在地上。
黑長直的女子笑著看著楊奇。笑容中有一種明悟,一種如釋重負,一種解脫,她終於還是做了自己該做的,這就是她想讓他看的東西。
卓一航說過,有些時候,比起長篇累牘的說教,心理醫療只要一個暗示就能產生天翻地覆的效果。楊奇是個很聰明的人,一個符號,就能讓他心領神會,這就是他,一個擅長洞察世界的人的本能天賦。
而楊奇,他真的徹底呆住了。
是啊,從重見的第一刻起不就已經看到了麼,她的髮型已經變了。
但為何,此時卻有如此大的震撼呢?
他雙眼瞪大,呼吸停頓,他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已經二十七歲的女人。
心像世界中,一切也靜止了。
理智也好,情感也罷,全部凍結。
理智也好,情感也罷,都在此時屏息。
他好像想了很多,也像是腦袋空空。
無聲之中,等待著最終的時刻。
附近一棟大樓的天台頂端,兩半臉的人獰笑著再次拉開了虛無的彈弓。癲狂的臉舔了舔嘴唇,興奮到簡直要**:“這是最終的、最好的機會!絕好的天賜良機!只要輕輕推一把,他就徹底萬劫不復!”
“不,你錯了。”一個聲音響起,兩半臉的人驚回頭,只見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帶著讓人安心的笑容邁步而來。
“卓一航?怎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兩半臉的人驚愕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去哪,你竟然能堵上門來?”
這時,他又看到不知何時天台上多了一個美少年。那美少年站在不遠處嘩啦啦地搖著手機,看到卦象之後一邊伸出手指點著額頭皺著眉,一邊對大師兄沒好氣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對了,趕緊搞定他,我覺得有大事要發生了!”
“搞定我?”尤里歐米茄錯愕了一瞬,然後哈哈大笑:“別逗了,就憑卓一航這膿包慫貨,想搞定我?!”
“對,你說的沒錯,我搞不定你。”卓一航卻毫不動怒,反而平和道:“但你也說錯了,因為你也搞不定他。”
卓一航看著下面的車站,雙眼如同大海一樣洞徹通明:“這不是你的機會,你也不會再有什麼機會了。你可以試試看用出你的小花招。試試看有沒有效。”他抬頭看向了歐米茄。他臉上掛著最最精英的心理師才會有的笑容。透發著宗師才能擁有的從容氣度。
“記住——”那種自信,超過了所有銳利的言辭。他抬手一指歐米茄,那風采,灼痛了尤里歐米茄的心靈:“他是我卓一航的病人,我是他的——心理診療師。”
歐米茄的臉瞬間扭曲,他獰笑著,對卓一航拉開了彈弓。
而卓一航卻完全不看他,他只是看著下面的車站。心中默唸道:人生導師,齊姑娘已經做了自己的選擇,她的心魔已經破了。而你,不要輸給他啊。
車展中,月臺上,如同石化了一樣的楊奇終於動了。
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假髮。
又抬頭,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低頭又抬頭,不停看著兩邊,思緒不停在回憶與現實中切換。他忽然緊緊咬起了牙關。他的表情,痛苦到扭曲。他抓著門框的手指。在合金門上咯吱咯吱的捏出五個凹陷——但這不能發洩他的痛苦。
夢碎的痛苦。
“不……不同了……”他的胃在痙攣,他彎下了腰,整個人都在抽搐。他從喉嚨的深處擠出微不可聞的嘶吼:“一切已經……不同了……”
不同了。
不同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的眼中忽然湧出液體,黑白反色的眼中流淌出的不是清亮的淚水,而是別人看不見的漆黑汁液。這是兩年來蓄積的、壓抑的所有痛苦,從心魔的最深處,洶湧而來。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無力的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