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鎮子外,兩日來不斷彙集到西部的各支兵馬,以其主寨為節點,布開了一張呈扇形的大網。
兵鋒含而不漏,乃是因為蓄力還未足。一旦到暴起的時候,那就是從西面掃向臨水之南五萬宋軍的一把鐮刀。
快馬飛報把宋軍渡水的訊息傳來於普帳下,朗聲的大笑裡,蜘蛛張開了大網,靜靜地等待著獵物到來。
兩萬宋軍,四人並肩,前後排相隔間距一步,整個行軍佇列前後綿延七八里長,如同一條蜿蜒于山嶺間的長蛇。
丘陵上,胡欽望著不遠處河畔行進中的宋軍,冷冷一哂,向身邊地於普說道:“將軍,宋軍行進中完全沒有防備,末將請命,願以所部精騎衝他一衝!”
於普抬頭望了望天空,才一個半時辰,宋軍來的快了點。
嗯了一聲,他打眼盯著胡欽,沉聲道:“不可硬戰,只需擾敵。”騎兵,晉王手下有不少數量。可現在八成以上都調往了棣州防備唐王,隨大軍南下的只有兩三萬騎,又分在了兩路。
臨河郡這裡作為其中一路,於普軍又只是此路軍的右翼,胡欽部總數只有兩千餘騎。於普還想著過河之後,靠這兩千來騎突擊狂飆一把呢,如果在這裡折損過大了,可就笑話人了。
“遵命!”胡欽語氣鏗鏘有力。話落下,就狠狠一勒馬韁,坐下戰馬掉頭朝山嶺下跑去,不多時就消失在了眼線中。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的悶響聲傳來。
張楠的臉色猛的一凝,這是騎兵衝鋒的馬蹄聲。
“敵襲——敵襲——”
就在他要將軍令傳達的前一刻,嘶厲的叫聲從頭最前的先頭部隊處傳來。
“嗚嗚——嗚——嗚——”
遠處的山林中,悠遠的號角聲傳來。
“佈陣——佈陣——”張楠手提大刀,縱馬從後衝出,一路高喊:“依列布陣,亂動喧譁者,殺無赦。”
可想從急行軍佇列變換為軍陣又談何容易,尤其是在河畔這下載地帶。
就在張楠高呼大叫壓陣的同時,一陣淒厲地長嚎響徹雲霄。
“衝啊——”
“殺啊——”
連綿不絕的大喝聲中,兩千許精騎緊隨在胡欽之後從宋軍前沿的一處山谷岔道衝出,向著尚在混亂中的宋軍潮水般掩殺過來。
轟鳴的馬蹄聲漸行漸近,胡欽看著目光所照內的這個單薄脆弱外加混亂無比的軍陣,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竟然在這種地形運用騎兵。”張楠意想不到。他並不擔心自己的這兩萬大軍會因此敗而一朝崩散,因為在這種河畔這種地形是沒有充足的正面來大規模運用騎兵的,現在這支賓士而來的騎兵群必是一支小規模的隊伍。
聽聲響似乎只有一兩千騎,或許還會更少。張楠抬眼望著雷霆般震盪聲響滾出的山谷,長久的行武經驗讓他大致上判斷出了敵軍數量。
就這點騎兵,在現在這般地形下,最多就是擊潰先頭部隊。張楠很確信,在敵騎突進中軍的時候,一個整齊的軍陣必然會擋在他們面前。他內心中真正感到憂慮的是,行蹤暴露了。這個時間點來的太早了!
震耳欲聾地鐵蹄聲,兩千餘輕騎如風掃殘雲席捲而來。
“立盾——”
“挺槍——”
雖然知道改變不了前軍的結局,可張楠橫馬陣前,依舊高聲一呼。
“咚——咚——咚——咚咚咚——”
十幾面大盾扎立在地上,稍後是些手持短刀的刀牌手。而不管是重盾兵還是刀牌手,人人都凝神屏氣,將整個身體都縮在盾牌之後,死死頂靠著。
數十杆長槍斜斜刺出,一合一,分別搭蓋在盾牌之上,宛若平地立起一道槍林。
但是,宋軍前軍的整齊威武也就是這麼的“曇花一現”,在他們身後,在他們前面,更多原本應該分隔排列整齊的後續隊伍,此刻已是亂成鍋粥。只有張楠所在的這一小塊外完成了佈防,而這樣的只有一道的防線也是毫無威懾可言的。
明知不敵,明知阻攔不住,張楠身邊的這一二百宋軍軍士在張楠本人的督導下也只能強撐著。並且繼續聽從張楠的令下,齊齊踏步上前,靠著手中盾牌、長槍,在前軍攔腰布起了一道簡易的拒馬槍陣。
“可惜!人太少了——”衝鋒在前的胡欽一聲冷笑,高居馬背上的他,宋軍前軍的架勢他是看的清清楚楚。就憑這道薄弱又不堪一擊的軍陣,怎麼可能擋得住自己身後的二千餘輕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