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上被範石休如此鄭重其事可稱恭敬地禮送的人,只是一個毫無功夫在身又無一官半職的清峻儒士。
“盧先生,此去一路順風。”
“哈哈哈,範幫主停步。盧某去也……”
“後會有期……”
“後會一定有期!”
“保重!”
“告辭——”
盧姓儒士完全不是一般的傲氣,‘告辭’二字脫出口,人一拱手扭頭就進了船艙。
可是無論範石休,還是他的那兩個兒子,亦或是周邊的一群范家親信,無人露出丁點的不滿之色。
那盧姓儒士有資格如此。你若是丞相府前的座上客,你也能得清江幫這樣的巴結。
“你,你,快去,點齊兄弟們送盧先生——”指點著手下兩個干將,範石休吩咐道。
這次清江幫就是因為打通了這位相爺清客的門路,範石休這才把頭探進了丞相府。好求百求,撒錢鋪路,金山銀海,賴幸相爺開了尊口,延州水運明羅江一線,清江幫的船隻由被官府徵用,轉而變成‘為官府效力’。
幾字之差,意思卻已經完全變了樣。被官府徵用,能得的只有幾個小錢,大量的船隻、大批的幫眾被套牢,這幾年年年如此,清江幫收入銳減,都要瘦了。
作為北漢的第一大幫派,清江幫座下七大舵口,萬千幫眾,分舵碼頭遍佈北境五州數十郡縣,水面實力雄厚異常。
而現在北疆戰事正酣,錢糧軍需運送緊張,延州這裡賴明羅江可以直接走水路補給,耗用遠遠少於東部羅州的陸路運輸,清江幫自然而然的就被朝廷納入了眼界。
漢王才不會管一個江湖幫派的利益得失呢,只要方便了延州的二三十萬大軍刺穿所用,清江幫陪個底朝天,他眼皮子也不耷拉一下。
範石休不得不憂心重重,清江幫作為北漢江湖的一份子,幫內的高手不多,武力不雄,可聲勢並不小。
只因為他老範會來事做人,江湖地方黑白兩道通吃得開,並蜘蛛織網一樣在江湖官場上編制下了好大一張關係網。在其接位掌權之後,二十年中清江幫愈發的興盛發達。江湖地位而言,雖依舊是北漢二流,可武力不足錢財補,清江幫的地位牢固的緊。
這一切之根本就在於水運厚利,清江幫有錢,範石休有錢。他才能——武力不足錢來補,才能廣編關網,才能搏下小孟嘗的雅號。
朝廷年年這般搞,等於是直接掘斷了清江幫的根,這幾年依靠老底子範石休還不難支撐。可北疆的戰事怎麼看一時半會兒的都不會幹休,一直這麼下去,范家早晚有山窮水盡油盡燈枯的一天。
現在,由這盧姓儒士打通關係,通上了相府,他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甘心的。朝廷現在可是把明羅江一線的軍需漕運都交給了清江幫的,那是何等的豐厚利潤。
前兩天官府新一年的‘徵用’就已經開始了,接到手下們報信範石休是徹夜難眠,萬幸今天盧姓儒士就到了,帶來了如此好訊息,範石休內心裡對他的感激是明羅江洗都洗不淨的。
這代價是為了盤活整個清江幫,再巨大也如食甘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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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平江碼頭。
熱鬧散去,燈火熄滅,繁擾的碼頭區只剩下一點兩點的亮光,在呼呼夜風中搖曳。
三道人影鬼魅一樣出現在一處客棧外,兩點燈籠照亮客棧的門牌——依江客棧。
——正是祝彪落腳的地方。
“地字六號房、七號房,你們兩個進去,活兒做的漂亮點。”
“是。”
“是。”
悠長平緩的呼吸聲均勻的響起,祝彪正在沉沉的睡夢中,還絲毫不知外面危險的到來。
兩個黑衣人飛身登上房頂,落腳輕如狸貓。飛快的從前門翻進了後院客房,絲絲的破空聲盡數被風聲湮沒,真是如鬼一般。
“什麼人——”
雷霆叱吒聲猛然在睡夢中的祝彪耳邊響起,接著他就聽到了嘩啦啦的一陣磚瓦破碎聲。
一下子從床上躍起,來不及披上外衣祝彪就持上利劍撲到了窗外。
“不長眼的毛賊,竟敢來探你家呼延爺爺,吃我一鞭——”
“鐺鐺鐺……”
“哈哈,功夫倒是不錯,可惜就是見不得人——”
窗外房頂上,一個只穿單衣敞著胸襟的大漢,手持兩支鐵鞭舞的呼呼生威。
重重鞭影包裹下的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