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凌兮卻是明白的。
半月後。
三月芳菲,落英繽紛,王都郊外的桃花彷彿一夜之間開遍了山野汀州,粉的嬌嫩,紅的爛漫,團團簇簇,銷盡了春光。
嶽凌兮知道端木箏最近心情低落,特意邀了她去賞花,她有感於妹妹的用心,也就沒有拒絕,於是在旬休之際兩人就乘著馬車出城了。
難得天氣暖和,賞花的人來了不少,寶馬香車從官道上一直排到了江邊,幾乎看不到盡頭,金絲銀線織就的帷幔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澤,微風拂過的一瞬間,閃得眼睛都花了,流胤一邊壓低帽簷一邊尋找可以停靠的地方,半晌無果,最後還是書凝鬼主意多,讓他把車停在山道上,然後護送嶽凌兮和端木箏去了半山腰的涼亭。
相對於人擠人的山下而言,這裡清淨得就像是百年古剎一樣,松木亭亭如蓋,小蟲散佈叢間,幽抱群山,俯瞰九江,甚是怡然自得。
好在嶽凌兮和端木箏也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如此反倒自在,煮一壺清茶,看春風拂起千層浪,花樹煙雨盡飄搖,便已勝卻親臨花間的觀感,細細聞去,亦有淡香乘風入懷,這就已經足夠了。
流胤在安頓好她們之後就退到了遠處,並讓影衛散至四周,免得驚擾到其他遊客,書凝和紫鳶則已經擺開了郊遊的架勢,一個沏茶一個盛點心,忙得不亦樂乎。
“夫人,修儀說您很喜歡吃龜苓膏,但是怕與解毒。藥相沖,只好忍痛割愛了,奴婢做了一款不含中藥的水晶凍,口感與其極為相似,您試一試吧?”
端木箏看了眼垂眸飲茶的嶽凌兮,知道又是她的心意,遂笑著應了。
就在她細細品嚐的當口,紫鳶也斟了杯茶放到了嶽凌兮面前,然後轉過頭說:“凝姐姐就是心靈手巧,不如回頭教一教我,我也好做給夫人解饞。你是不知道,夫人在家總是吃得很少,我都快愁壞了。”
聞言,嶽凌兮拂著茶沫的手微微一頓,書凝何等機靈,立刻牽起紫鳶的手說:“擇日不如撞日,你且隨我來,我把方子寫下來給你,容易得很,保管你一學就會。”
紫鳶向端木箏請示了一下,然後就隨著她去了。
眼看著兩個丫頭手挽著手走遠了,嶽凌兮這才開口:“姐姐,雖說你體內的毒已經解了,可明蕊說過,你起碼還要調養大半年才能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你鎮日茶不思飯不想,又怎麼能把身體養好?”
“我沒有……以前在家裡我吃的也不多,你知道的。”
端木箏為自己辯白,聽起來卻沒有什麼說服力,嶽凌兮放下茶盞凝視她片刻,忽然問道:“還是沒有王爺的訊息?”
她搖頭苦笑:“我寄了三封信,皆石沉大海。”
“我在御書房見過王爺遞回來的摺子,其中詳述了邊關的現狀,似乎還算穩定,所以王爺應該是安全無虞的,你莫要擔心。”
“我知道,他一切安好。”端木箏垂下長睫,神色愈發黯淡,“他只是不願回我的信罷了。”
“姐姐……”
嶽凌兮越過石桌握住她的手,想寬慰卻又不知該怎麼說,她反倒是彎唇一笑,釋然道:“沒關係,我就在家等著他,他總有回來的一天。”
聽到這話,嶽凌兮稍稍遲疑了下,繼而問道:“姐姐,你有沒有想過跟王爺坦白?”
“怎麼會沒有……”端木箏嘆了口氣,為難之情顯露於表,“兮兮,我與你不同,你雖然在西夷待了十年,出身卻是誰都改變不了的,而我是個徹頭徹尾的西夷人,還是明月樓培養出來的殺手,我實在不敢想象把這件事告訴王爺之後他會是什麼反應……”
說到這,嶽凌兮心中微微一怵。
端木箏的擔心也並非毫無道理,寧王鐵面無情,斷不會讓男女之情凌駕於家國之上,退一萬步講,即便寧王能夠接受端木箏的過去,榮郡王府、霍家乃至他手下的將領都不可能容忍這一點——他是三軍統帥,怎能娶一個曾經試圖殘害自己同袍的人?
可反過來再看,隱瞞至今,亦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局,他是一個男人,如何能忍受心愛的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這條路進也是錯,退也是錯,幾乎看不到曙光。
嶽凌兮不忍見他們就此分道揚鑣,又想不出任何辦法,不禁皺起了眉頭,就在這時,端木箏如煙似霧的嘆息聲又飄到了耳邊。
“兮兮,你和陛下千萬不要像我們這樣。”
嶽凌兮眸中陡然泛起了細小的波瀾,輕漾不止,她自己卻沒有察覺,下意識地反駁道:“姐姐,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