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嗯了聲,雙手後背,饒有興致的打量這個巨大繁忙的碼頭。他沒來過。
榮通漁港很大,佔地超過500萬平米,港區內漁業配套設施完備,加油站,繩網廠,冷藏廠,製冰廠,修船廠,供水泊位,漁需店,小賣店,飯店應有盡有,兩條防波堤如同兩條粗壯的胳膊遠遠延深,遙遙相望,港區內3條泊船碼頭,連同防波堤內碼頭,停泊著無數大小不一的漁船,桅杆林立,雜亂不堪,漁船發動機特有的沉悶轟鳴聲響成一片,團團黑煙飄起,形成嗆人的煙霧低沉的壓抑在整個港區。冷藏車,長拖掛,冷藏廠的拖拉機,匆匆往來裝卸漁貨。穿著塑膠油衣的漁民把一箱箱從大海里掠奪的鮁魚,鯧魚,黃花魚,帶魚,大大小小從漁艙裡搬出,搬到碼頭上。冷藏廠的工人磕出浮冰,連箱裝上拖拉機拉走,另一個拖拉機馬上補上,整個港區,就像一個群蜂飛舞的蜂房,看似雜亂,實則井井有條,效率很高。
港區魚腥味很濃,吳天不禁皺皺眉。一直留意吳天反映的李鐵頭馬上察覺。
“吳兄弟,這裡空氣不好我們去酒樓吧?”
吳天站著沒動,酒樓3層,懸著漁家樂的巨大招牌同樣籠罩在油煙中。那裡空氣很好嗎?
吳天對老爺子囑咐一翻,匆匆告辭。李鐵頭老婆雪亮的眼睛讓他害怕,怎麼李鐵頭家的女人都想從自己身上撈點什麼,流氓習氣傳染嗎?李家人苦苦挽留,一定要留他吃飯。李鐵頭老婆越熱情,吳天就越不肯,喜歡小琴,不代表喜歡小琴他媽!後來劉愛國這狗頭紙扇看出點門道,悄悄對吳天說;“咱出去吃,今兒漁船返港,我們去吃海鮮,哦,不帶女人,咋樣?”
“行。”吳天想也不想,立馬答應。雖是華威人,在海產品價格居高不下的年代想吃頓像樣的海鮮大餐也不容易。
“你有船嗎?”吳天問李鐵頭。
“我有3對450馬力拖網漁輪,兩條收鮮船,諾,那條靠外邊的白色收鮮船就是我的。”李鐵頭不明白吳天突然問船是什麼意思,依然老老實實回答。
“嗯,鐵頭哥你看我們把酒席搬到船上,出去吃怎麼樣?”
李鐵頭一愣,馬上反映過來,大笑起來:“好啊,咱就坐船出去吃,又清靜又爽利。”
魯威漁3479出海了。
這是一次奇怪的出海。奇怪的原因在於除了掌舵的大副,和管機艙的二車,其他出海必須的船員一個沒有。他們不是撇船了,是被老闆硬是趕下船的。
船員少了,船上的人卻多了。
大副一邊輕鬆掌舵,這附近的海區,他熟的很,閉著眼睛也能來去自如。一邊觀察這些奇怪的船客。老闆李鐵頭,二哥劉愛國,三哥鄭強都認得,連怪異地跑上船來的漁家樂的兩位大廚,一個改刀也熟,不認得的是兩個青年。老闆對兩個青年很客氣,特別是對那個穿戲服,長頭髮簡直畢恭畢敬。那不是一般的人,大副對自己說。
長頭髮青年對老闆的恭敬不理不睬,雙手後背。眼望向遠方。船開足馬力,吼叫著撕開海面,駛向蔚藍的大海。船顛簸得很厲害,長髮青年釘子般站在船頭,長髮,袖子,衣襟飄起老高。飄飄欲仙。所有人都遠遠站著,敬畏地望著他,誰也不敢打擾。
吳天站在船頭。聞著清新的海風,陶醉在海天一色中。海闊天空,鷗燕低掠,吳天的心隨著船柴的轟鳴激烈跳動。
不置身大海,不知道心境的狹窄;不踏上珠穆朗瑪峰絕頂,不知道人的渺小
吳天的心境豁然開朗。
“老闆,還要繼續開嗎?”大副怯生生問李鐵頭。一種莫名其妙的氣氛壓抑著這個狂風巨浪面前面不改色的漢子。
李鐵頭回望碼頭,是已經駛出很遠了,碼頭已經看不清了,只有遠山如黛。還要再走嗎?他心裡沒底,無形的威壓也鎮懾著他,多年的黑道拼殺出來的威嚴化與無形,他象個赤裸裸的孩子孤零零站在曠野中他膽怯地看看老二劉愛國,老三黑李逵,發現兩人一付失魂落魄模樣,比自己還要不堪同行諸人,唯有劉安還撐得住,也許是因為接觸的時間長吧,李鐵頭想。
“劉兄弟,你去問問吳兄弟到這夠不夠,再跑就到雙望島了。”他只有求劉安了,那個襟袍當風的背影讓他感到恐懼。一種正做壞事的惡人遇到持槍特警的感覺,不寒而慄。
“老大,到地方了。”劉安爬上船頭,輕聲道。
沒有得到吳天的答覆,吳天依然遊蕩在海的博大胸懷中。
漁船船頭很高。海里有湧。
湧比浪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