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拉法師道:〃沒錯,其實在吐蕃王朝初期,應該還是以金鵬來命名的河流,之所以用佛教裡的孔雀明王取代了大金鵬,那是在吐蕃完全征服象雄之後,刻意修改了河流的名字。當然,這裡面有很大一部分是我個人的觀點,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畢竟如今最早的文獻資料只能追溯到敦煌的文書記載,大部分是吐蕃王朝之後的資料,象雄王朝的資料已經徹底消失。而我們追查的帕巴拉神廟,有很大一部分內容必須追溯到象雄王朝時期,這是對我們資料蒐集最大的挑戰。〃
〃等等。〃岳陽道,〃那帕巴拉神廟是吐蕃王朝解體前消失的,和象雄王朝沒什麼關係吧?〃
亞拉法師道:〃但是你別忘了,尋找帕巴拉神廟的關鍵是戈巴族人,是光軍,要想了解他們,就必須追尋到象雄王朝以前。好比這次我們前往古格,就與象雄王朝有著極大的關係,它們可以說是一脈相承的,這普蘭縣,不就是初代古格王的發跡之地嗎?〃
卓木強巴道:〃法師,這四方的瑞獸究竟是指什麼?它們不僅僅是一種文化和信仰吧?〃
亞拉法師道:〃還記得昨天我告訴你的話嗎?這個守護四方的瑞獸絕不僅僅是一種圖騰那麼簡單,那古代高原,每一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瑞獸,它們不是圖騰,而是實實在在的守護神,我說過,回去後會告訴你的。〃
談論間,直升機已進入扎達境地。海市蜃樓般的土林映入眼簾,土地變成了黃色,怪獸和城堡雜糅在一起,盤曲的巨龍仰天咆哮,空中彷彿傳來黃銅號角的聲音。在這片荒瘠的土地上空掠過,彷彿穿越歷史,回到了蠻荒時代。扎達的落日大、圓,有種古樸的悽美,顏色好像畫在白紙上的紅。凜冽的風吹過,便捲起億萬年前的沙,唯一能在大地生存的草低伏,揹著風的方向瑟瑟顫抖。這,就是古格了,它同那些被歷史遺忘的所有王國一樣,被掩埋在歲月的風塵中,靜靜地藏在喜馬拉雅山和岡仁波齊之間,昔日輝煌的宮殿化為了細沙,風揚起,數不清的悽美傳說便在那風沙間翻飛,浮光掠影,往事如煙。
一天的行程,雖然不是步行,還是讓眾人感到了稍許的疲憊,當象泉河如一條銀色緞帶劃過這黃色土地時,大家的心情才稍微輕鬆起來。夕陽的餘暉將一片金紅色灑滿彎曲的象泉河,波光粼粼,倒映在水中的塔樓和雕像都變得靈動起來。方新教授想起一首古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眼前大抵便是這樣的景色吧,一種沉寂於歷史的荒蕪。墨脫是高原的孤島,那裡有豐富的植被和鬱郁的大樹;而扎達地區則是高原的荒坡,一望無際的黃土,漫天飛舞的揚沙。看著這樣的景色,總給人以古代獨行俠的落寞和孤寂感,浪蕩江湖,天地蒼蒼,而前方,是未知的命運,無法由自己決定,所能做的,只是握緊手中的劍。
看著艙門下那些像城堡、像怪獸的土林,這片貧瘠荒蕪的不毛之地,在殘日映照下,卻有一種悲壯之美,當他們追隨阿里的腳步一路朝西時,更是有一種夸父逐日的豪邁。人常說,去阿里,沒見過土林,算不得去過阿里。這參差錯落的土林,已是西部高原獨有的一種象徵,從空中鳥瞰,它們有的像西方古堡,有的像東方殿堂,龍宮鑾閣,瓊樓疊塔,一座接著一座,連綿不絕;視線遠移,夕陽下那抹大紅色平鋪開來,與起伏的土林陡然連成一片,既似那浩波瀚海,又似紅雲壘砌。長久地注視著,會令人產生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幻覺,既非腳踏實地,也不是凌空虛渡,彷彿那片迷幻的美麗被拉近至眼前,要與身子融為一體。
在這種奇異的審美觀感中,隊員們從上空搜尋著目標。呂競男告訴大家,納南塔是密教裡的創世神蛇,土林雖大,根據專家的考證,已將幾個近似的地方標註在地圖上,但其中形似巨蟒的寥寥可數。而且根據多吉和工布村的資料已經繪製出蛇形土林的大致外形,他們所需要做的就是一一辨認。
隨著多吉手指一指,在那褶皺的溝壑中,一條巨蟒盤曲蜿蜒,昂首闊胸,顧盼自雄,象泉河在它腳下,變得像溫馴的小蟲。在巨蟒的另一端,竟還隱約可見幾戶人家。呂競男和亞拉法師相視一望,果然和他們所想一致,這個地方,國家正作為科考專案在研究。
〃到了。〃呂競男一聲令下,直升機緩緩降落。剛一下飛機,多吉就興奮地翻了好幾個跟頭。
直升機降落在納南塔的尾部。在地上看,那納南塔根本就是一座巨大的土山,土林沿著一道綿長的斜坡漸漸高起,那斜坡上可謂千瘡百孔,像一個放大無數倍的馬蜂窩。但很明顯,那些孔洞都是一個一個的佛窟,裡面的佛像沐浴著斜陽,姿態依稀可辨。岳陽